第一百二十七章 夢中未比丹青見(第2/2頁)

他已經立身在了楚維陽的近前,花白的須發盡都在風中狂舞,身披著神宵宗道袍,雙眸中卻有著細密的雷霆交織,分明是白熾一般多麽的光芒,許是閃耀到了絕巔,那雷光的正中央處,反而晦暗了下去。

只他現身的一瞬,那一身氣息恍若春風化雨一般消弭於無形,可登時間,原本謝成瓊橫壓而來的磅礴氣機,卻也在同一瞬間盡都被隔絕在外了。

分明仍舊是那處立身之地,可楚維陽卻像是與謝成瓊隔著一整個大千世界,一道無形的界壁橫在了楚維陽的眼前,上下接連寰宇天地,左右貫穿歲月光陰。

那道無形的界壁,就是這個隨著明光的消減,正朝著楚維陽一點點露出和煦笑容的神宵宗老道。

心神之中,那一閃瞬間,幾若是淳於芷驚呼的氣聲已經若隱若現的響起來了,可再下一瞬間,不論是那柄法劍、還是玄真寶鑒的禁制另一端,兩道魂魄真靈都陷入前所未有的緘默之中。

萬劫陰靈難入聖,尤畏懼雷霆如厄。

淳於芷和鐘朝元只得用這樣的方式來無聲息的告訴楚維陽,眼前之人的修為境界。

於是,原本心態稍顯的松弛的楚維陽,這會兒猛地提起一口心氣來,迎面朝著那神宵宗老道,態度愈發恭敬。

可楚維陽這裏愈是緊張,那神宵宗老道的臉色就愈發和藹。

“小友莫緊張,放輕松,老道只是有幾個問題,只消得到了答案,便絕對不為難你。”

聞聽此言,楚維陽心中愈發忐忑,如此緊要時候,他反而愈是不動聲色起來,表面上顯得極度沉靜。

“不知前輩有甚麽要問的,只消晚輩知曉,定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話音落下時,那老道臉上的笑容愈發和煦起來。

“這第一件事情,老夫需得確定一下,不論是不是算計,這人真個是可能姓淳於或者是姓閆?”

聽得此問,楚維陽暗自苦笑,卻很是果決的應諾道。

“是!雖說記憶模糊了些,可仍舊記下的事情,卻深深地烙印在心神之中,便是在這兩個姓氏之中搖擺!”

於是,老道捋著花白的胡須,點了點頭,面露沉吟神色,復又仔細端看著楚維陽手中顯照出的記憶幻象的一角,似是要將那丹青二色烙印在心神之中。

“唔,這第二件事情,那丹紅與天青二色……小友可曾親眼得見過?大抵是個甚麽情形?”

聞聽此言,楚維陽幾乎不假思索的點了點頭。

他早先時自是聽聞淳於芷宣講過這兩部玄家妙訣的。

於是,再開口時,楚維陽的聲音便已顯得篤定,仿佛真個親眼所見。

“回前輩的話,那人所施展的術法,頗奇詭了些,都落下來似是甚麽純粹的青紅顏色一樣,只有顏色,只有靈光!並無甚麽外相可言,起初時,晚輩也因之稱奇,可又仔細感應去的時候,方才能夠覺到水火二氣的交纏,進而,才從丹紅顏色之中感應到火法熾熱,從天青顏色之中感應到水法厚重……”

許是生怕眼前之人不信,楚維陽又從數個角度翻來覆去的闡述著極盡詳實的畫面,幾乎就差將《黃庭午火三陽訣》與《玄闕子水七元訣》的名諱直接告訴眼前之人了。

於是,隨著楚維陽這般細致的描述,眼前神宵宗老道的臉上,原本和煦的笑容一點點消散了去。

可隨著神宵宗老道的神情愈發沉郁,楚維陽卻能夠清楚的明白,這般的神情變化乃是因為自己所宣講的庭昌山水火妙訣,實則與自己並無關系。

可是這會兒,楚維陽也仍舊懵懂著,他自是知曉,此人乃是庭昌山的開宗後手的,卻不知神宵宗老道聽去了,又會作何猜想。

正兀自思量著,隨著楚維陽的心緒也變得一團亂麻的時候,神宵宗老道的表情忽然變得猶豫起來,欲言又止之間,他終於還是開口問道。

“那麽……五毒小友,你可知曉,此人是因為甚麽來得靖安道城?”

聞聽此言,楚維陽哪怕不想頓住,也需得楞在那裏了。

是啊,他為甚麽來得道城?

我只想著編織修飾一番自己的根腳,未曾思量過這方面的說辭啊!

這又得如何去編?

正思量著,隨著楚維陽的沉默,神宵宗老道看向他的表情,已經漸漸地不大對勁起來。

只此閃瞬之間,忽地,楚維陽想到了早先時淳於芷曾經說過的話。

反正捅出天大的簍子來,也是丹霞老母去背鍋!

一念及此,一咬牙,一跺腳,不等神宵宗老道的神情再變化,楚維陽旋即開口道。

“或許……此事貧道隱約知曉個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