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雷雨浩渺盡春意(第2/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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浩浩海上,一道浪頭打落,遂展露出那風浪裏搖曳的孤舟。

一切景象,都像極了剛剛青荷姑娘現身時的場景。

只是青荷固然狼狽,卻是真個與楚維陽結下因果來的故交舊人,然而此刻立身在那孤舟上,神情陰翳,猶豫間似是臉色晦暗不明的一男一女,卻真真是道左相逢的陌生人。

一念及此,楚維陽遂往前踏了一步,一口氣本已經提在胸腔,復又被他沉沉地壓下。

道人喑啞的聲音響在青荷姑娘的耳邊。

“我來!”

話音落下時,楚維陽那平淡而空洞的目光,已經切實的對上了那立身在舟頭的一男一女。

目光在半懸空相對。

青荷姑娘早先的呵斥聲像是沒有起到絲毫的作用。

這會兒時節,那巍峨如山嶽一樣的滔天巨浪已經離著靈浮島只有很近的一段距離了。

他們許是再逃,也不知還能奔逃出多遠的距離去了。

那似乎洶湧的風暴之中,隱約還能聽到些像是人聲的淒厲慘叫。

這些聲音順著風傳遞而來,愈發教人感覺到災劫與死亡的臨近。

這樣緊要的時候,莫說是一座布置著完整法陣的島嶼,便只是一條船,都是足以教人生死相搏了!

閃念間,瞧著那距離靈浮島愈來愈近的孤舟,瞧著那立身在舟頭的兩人陰翳的神情。

楚維陽忽然明白過來,這會兒,一切的話語言辭,都是徒勞而無用的。

一念及此,楚維陽漫不經心的捏起一道法印,倏忽間顯照著一團翠玉火,朝著那孤舟前的海面砸落而去。

毒煞炁撲面而來,洶洶熱浪席卷四方!

孤舟上靈光忽地兜轉,兩人的身形在原地裏猛地一頓。

可緊接著,一道浪頭從他們的身側打落。

無聲息間,那一男一女對視了一眼,他們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

於是,那風浪之中不斷搖曳著的孤舟,再度朝著靈浮島駛近。

原地裏,楚維陽再擡起手來的時候,那嗡鳴聲中兜轉著靈光的法劍,已經被楚維陽握在了手中。

身旁,青荷姑娘復又仔細端詳了那法劍一眼。

她仿佛要透過那劍身交織的明黃與銀白顏色,窺見內裏那靈物的形狀!

也正是這一眼的觀瞧,讓她明白過來,如今自己的身份,與楚維陽之間那全新的幹系。

一念及此,還沒等楚維陽真個出手,青荷姑娘將羅盤拋出祭起的瞬間,雙手交纏著,便捏起蓮花法印來。

具都是元門大教的嫡傳,殺上個把人,在他們兩人的眼裏,都不是甚麽嚴重的事情。

可是沒來由的,青荷姑娘忽然覺得,自己應該這樣做,至少冥冥之中有一種預感,楚維陽是希望自己這樣做的。

而實際上,這不過是——不是投名狀的投名狀而已。

青荷姑娘出不出手,實則對於局面沒有太大的影響,可是在楚維陽的眼中,通過符咒的影響,愈發潛移默化的改變、馴化一個人的心神,也許比眼前要面對的事情更重要一些。

青荷姑娘能夠果斷的有所變化,不論是她真個心思靈性,還是那符咒玄奇顯照,都是足以教楚維陽再度放下些心思防備來。

這一念過去,下一瞬間,楚維陽心神之中雜亂的思緒念頭就盡都被斬去。

再看去時,原地裏年輕人一步踏出。

他像是在迎著狂風淩空飛渡!

而隨著這一步躍起,楚維陽的眼神之中,便只剩了那神情陰翳的男人。

獵獵狂風裏,楚維陽的身形似正似邪,再看去時,恍若是一道利箭般直直刺來,又像是在風中有著細微的身形調整與變化。

他沒有施展禹步,可淩空的一躍,卻像是真個用出了禹步的真髓!

下一瞬,楚維陽屈指,輕輕彈在劍鋒處。

真正的爭鳴聲,是從胃囊丹鼎,是從五臟脈輪之中呼嘯而出!

不知何時起,楚維陽似乎是已經過了殺一人都需得激烈的動蕩心神情緒的時候了。

真正踏上玄冥丹鼎之路後,那劍法之中的養神與養身,似是也顯得沒再有那樣的重要。

不該說是漫不經心,可楚維陽難免有所漠視,或者說,是幾若漠視的超然心態。

他不再需要將熱烈的心緒刨開,恍若是獻祭一樣的,從中汲取出劍意來。

仍舊是濃烈的情緒,可楚維陽如今需要的,只是厚重,只是屬於劍氣和劍意的厚重,只是屬於《夏時劍》的厚重!

用這樣的厚重,一劍盡春!

立夏!立夏!

倏忽間,在那男人陡然驚駭的臉色映照下,是銀白與明黃交織的靈光恍若大日虛懸。

下一瞬,那朦朧的光暈裏,是厚重的劍氣,如天河倒懸一般,一瀉汪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