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家裏的幾十匹馬一下子賣出去了二十五匹,瞬時便松快了。

蟬鳴蛙叫,夏時白晝長,又天旱燥熱,時間過得好似格外的慢些。

雖是慢慢悠悠的,但很快也到了六月中下旬裏。

六月稻田裏的秧苗長得快,抽穗飛花,待七月裏就能成熟。

這些日子村戶都精細的盯著稻子,種植莊稼從撒稻種到分插秧苗,再到後頭的收割,沒有一樁一件是馬虎得的。

只是飛花結稻的關頭上,已是離豐收莊稼臨門一腳,萬萬是出不得一點茬子。

若此時有所損害,那今年可就白白忙活一場了。

只要是稻苗夜裏不被“鬼火”燒,成熟時天氣穩定,沒有狂風驟雨的,那就是頂好的天時了。

否則成熟的稻谷撒落,連雨遭黴壞,農戶的心思全然被糟蹋。

六月裏村裏會集點薄資做祭祀,禱告天神,保佑風調雨順。

這日一大早上紀揚宗連早食都沒吃就去忙活祭祀的事情了。

桃榆見過祭祀,禱台上擺著豬頭,一些果子祭品,神婆念念叨叨,一群農戶捏著香跪拜。

雖然他覺得這些並沒有什麽作用,因為每年都在做這些祭祀,可該落雨還是落雨,該天晴還是天晴。

他也不曉得村裏的人到底是真的深信不疑這麽做有用,還是說與他的想法一致,只是未曾言明。

不過想來大家應當都是經年累月的在夏時祭祀祈禱,形成了此般風俗。

早上吃早食的時候,黃蔓菁同桃榆說了會兒村裏的閑。

“孔家的三哥兒定人家了。”

桃榆喝著南瓜粥,今年的南瓜長得老,切一點煮進白粥裏面,即使沒有放糖也甜滋滋的。

他覺得味道很好,吃了一大碗,霍戍在他旁側沉默著給他剝煮雞蛋。

兩人吃了以後今天要去城裏看定鋪子了。

不過與陳普說定的時間有些晚,他們並不急趕著去城裏。

桃榆挑起眸子看向他娘:“和誰啊?”

“和蕭家老二,你倆曉得的嘛。先前跟著你們出去跑生意咧。”

桃榆聽到這話不免意外,不過又覺得情理之中。

他用手肘輕輕戳了身旁專心撥著雞蛋的霍戍一下:“他動作還挺快,這才回來多久啊。”

霍戍應了一聲,確實是快,回鄉還沒半個月。

黃蔓菁道:“村裏人日子安定,都指著早日成家。他去年就弱冠了,但是親事一直沒定下,算來年紀也不小了,家裏也是著急。”

“你們去走商了,家裏就在給他物色著,先時就托媒人說了孔家,只是那邊沒有答應。你三姑也瞧中他們家哥兒了,一樣托得有媒人過去。”

桃榆聞言眉頭挑高了些,這倒是也不奇怪,畢竟他那表哥年紀也很不小了。

先時他三姑仗著母家這頭不錯,眼睛拔得挺高,給他表哥說的都是很好的人家,只是那些人家並瞧不起袁飛,一戶都沒給說成。

許是一回回的碰壁,他三姑也認清了些事實,這朝認命的把眼光放低了下去,開始從清貧些的人家裏物色了。

黃蔓菁繼續說道:“蕭家家境不好,比起來到底不如你三姑家,只不過你袁飛表哥什麽樣你又不是不曉得,孔家不是傻子也是有考慮。”

“今年你表哥出去掙了點錢,好似看著要像點樣子了,媒人又說得天花亂墜,孔家估計也是有些說動了。不想這當頭你們回來了,孔家扭頭就定下了蕭家。”

孔家在村裏家境一般,幾畝薄田,日子只能說過得走。

不過孔氏夫婦倆性格敦厚,在村裏人緣還成。

這朝也算是一家有哥兒百家求了。

黃蔓菁有些好氣又好笑道:“你三姑生氣著咧,話裏話外的倒是覺著是咱們家攪黃了他的婚事一般。跑去你大伯那兒訴苦,你大伯倒是難得明理些,幫著你爹說話,斥了她幾句。”

霍戍把雞蛋剝好,白嫩水滑,朝著桃榆遞過去了些。

桃榆的心思還在這樁閑事兒上,偏著腦袋湊上嘴咬了一口雞蛋。

“大伯他可精著,他以前最是慣著三姑了,這朝會說她,只怕也是看阿戍出去掙了不少錢,這是不想得罪我們家。”

黃蔓菁也笑:“誰說不是。”

以前家裏和尤家那個讀書的定下親事,大房那邊嫌尤家的孤兒寡母的落魄,沒少瞧不上,尤淩霄中了秀才後,大房那邊對他們這一房便是肉眼可見的熱切,處處順著向著。

後頭婚事毀了,也便沒了以前的那般熱切,紀望菊每每無理取鬧之時,那邊也向著紀望菊。

現在看著這新女婿也是強幹的主兒,又熱絡起來了。

這人情冷暖的,不是旁人,就是自家人也是一樣。

你好了,舉家都向著,你落魄了,別說是說話權,舉家誰都能說訓你。

“不論怎麽說,又是有喜酒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