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翌日天微微亮,大胡子營帳的人火把燒得亮堂。

“退燒了,都退燒了!”

“昨兒吃了藥的身子已然不燙了,那小大夫配得藥當真是管用的!”

值守的人激動的稟告,大胡子一夜沒如何合眼,幾乎都在守等著結果。

時下人來報,他二話沒說,徑直闊步朝著染了疫病的帳子那頭去。

大胡子從一排帳篷中穿過,一一都掀開帳簾子朝裏看了一眼,一行染病了十余人,路上到死不活的,一夜之間,竟都有了些精氣神。

他長吐了口氣:“好!按照那大夫昨日開的藥,照例熬煮!還有防疫的藥,分開也給其余人熬上!”

“是!”

這邊,霍戍把懷裏睡的正熟的人從身上輕輕的送開。

他披上外衣出去,外頭天色已經吐了些白。

霍戍打開桃榆的醫藥箱子,從中取出了紙筆按照留下的那張方子謄抄了幾份下來,待著天色大亮了以後便叫隊伍裏的人往周圍的村子送去。

也省得還等桃榆醒了以後再謄錄,能叫他再多睡會兒。

霍戍寫了得有三四份,葛亮和紀文良等人相繼也都起來了。

他叫葛亮去看田富幾人的狀況,留下了紀文良幫著抄寫。

兩個人寫得快,不過一刻鐘間就寫了上十份出來。

這東西倒是不嫌少,多寫一份出來便能多幫上一個人。

“霍哥,我們已經大好了,連著喝了三頓藥,今兒連身上都不癢了。”

田富自前來同霍戍報告了身體狀況,拍著胸口在石墩兒前給霍戍打了套拳。

瞧著人生龍活虎的模樣,看來是真沒有了什麽大礙。

“好。”

霍戍把寫好的方子交給起來的幾個人:“把這些方子送出去,回來午時我們繼續啟程。”

“噯!”

幾個漢子領了方子塞到了胸口,正準備爬上牲口出去,旁頭營帳忽而過來了七八個人。

“兄弟們等等,來整點吃的!”

昨兒夜裏還盛氣淩人的一幫子人此時端著提著不少吃食,熱絡的跟席面兒上順菜官似的。

“都還沒吃吧,將就著來吃點!來來來,都是將才做好的,還熱著。”

大夥兒瞧著端過來的菜有雞有鴨,甚至還有什麽兔肉鹿肉等稀罕的肉食。

鮮出鍋的菜飄著一股香味兒,怪是惹得人肚子裏的饞蟲爬。

什麽條件大清早的吃這些個大魚大肉!

家裏過節都未必有這些。

只是再饞摸不清這幫子人一夜之間大轉變是作何,誰都不敢輕舉妄動,紛紛看向了霍戍。

“一點兒薄謝,兄弟必須得笑納!”

大胡子提著兩壇子酒從後頭走來,眉眼舒展,大笑著道:“虧得是小大夫開的藥方,昨兒夜裏我這邊的兄弟吃了藥,今早已經退燒了。”

“出門在外沒什麽能招待的,趕早叫廚子弄了點兒吃食,這荒郊野嶺的不如酒樓食肆,賞臉將就著吃點兒!”

大胡子道:“聽說你們今天要走,吃頓好的正好趕路。”

霍戍見此,與手底下的人道:“去吃早食吧。”

諸人樂呵起來,這些個人昨兒多是蠻橫,全然是不把人放在眼裏,今朝還得是前來賠禮做謝,怪是叫人心頭暢快。

霍戍都已經發話了,自沒什麽好客氣的。

“這可是沾了紀大夫的光了!”

“走走走,快吃了辦事兒去!”

“紀大夫還沒起來,給他留口熱的。”

一行人說笑著前去受用這頓酒菜。

霍戍和大胡子默契的一並到了沒什麽人的河邊上去。

大胡子開了一壇子酒遞給霍戍:“段赤。”

“霍戍。”

兩人交換了姓名,便當是對外能說一句相識了。

段赤灌了口清酒,道: “小大夫當真妙手回春,兄弟這隊伍帶上這麽個隨行郎中是不必再愁什麽病症了。”

他眼中滿是賞識之色:“若是我寨中能有此大夫,又有霍兄弟這般身手的能者,必當是極大助力。”

霍戍聞言聽出了話裏的意思,他吃了口酒,望著河面。

“段兄擡愛了,小大夫身自本弱,霍謀也不過微末商戶,只怕是沒有那個能耐為段兄效力。”

“人生在世,無非所求富貴與權勢。”

段赤道:“霍兄弟若有心,二者兼得也非難事。又何苦於做那一點小買賣,不妨幹上一票大的,如此豈非事半功倍。”

霍戍笑了笑,對此拋來的橄欖枝,卻並沒有接。

他望著段赤,直言道:“我戍守邊疆上十年,早已經厭了打殺的日子,如今有了家室,只求個安穩度日,別無所求。”

段赤深看了霍戍一眼。

見他屬實未有分毫動容之色,便知其屬實無此心。

他悶了一口酒:“霍兄弟與我有恩,我雖欣賞你的本事,你既不願我亦不強求。”

“只是霍兄弟所求安穩,這世道,只怕是難遂人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