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十月頭一日,府衙召集了州下各鄉的裏正進府衙集會。

各村各戶都在等著今年的稅收消息,待著忙完了賦稅這一茬後,今年秋收相關事宜也算是完畢了。

“也不曉得今年賦稅如何。”

元慧茹端著米糠給雞喂了食,仰著脖子看村裏有沒有動靜。

一般裏正去城裏集議以後,回來便會立即召集村裏的人集會,屆時宣布今年的賦稅情況。

雖說現在她手頭上有了錢,不管賦稅是增是減她都不必憂愁,可說到底是幹了一輩子的農戶,一年的大事兒也就系在那麽兩件事上。

遲遲不得個結果,心裏不上不下的,只怕這當兒村裏都在等著裏正回來集會。

霍戍劈了兩捆柴,見著元慧茹還在張望,他停下手。

南邊雨水多,晚秋以後隔三差五的都在落雨,今天早時起來就有些吹風,天也陰沉沉的,快到午時也未曾松散開,估摸著還得下雨。

照著這麽下去,入了冬只怕是天晴的天數只會更少。

霍戍對賦稅的事情但是並不太在意,他只是覺得已經好些天沒有再見到紀桃榆了。

自從那天人哭著從城裏回來,回家以後也就好似再沒出過門。

現在村裏也沒有紀家和尤家的什麽消息,好似一片風平浪靜。

幸得是那日自己暗中觀察了一番,否則這當頭也會以為紀家委曲求全要繼續抓著金龜婿。

全村的人似乎主要心思都在賦稅上,村裏也沒人議論什麽旁的事。

“集會在哪裏開?”

元慧茹聽到霍戍的聲音楞了一下,一時間還沒反應過來他在問什麽。

“你說賦稅的集會啊,咱們村裏人都是去裏正家裏,一戶至少要去個代表。你不喜這些雜事,到時候我去便是了。”

霍戍卻道:“賦稅是農戶的頭等大事,我同幹娘一道去。”

“你願意去,如此也好。”

元慧茹想著霍戍長相彪悍,又寡言少語的,無事的時候同她交談都少,更別提村裏人了。

既已經在村裏落戶,多走動前去參加一二集會露露臉也是好的,能更快的融入村子裏。

快午時,紀揚宗才從城裏回來,進村路上遇見了誰便先行通知午後到家裏去集會。

沒通知的家裏的長工大牛挨著各家各戶去通知,倒是午間家各家各戶都在準備吃飯,都有人在家裏。

才過午時,腿腳快的就已經先去了紀家。

霍戍和元慧茹到的時候,紀家院子裏已經等了好些農戶。

村子裏沒有什麽臨時的大事,一般一個月會集會一回,月中十五一日裏正會通知村裏的大小事。

誰家的魚塘要開塘賣魚啊,誰家要小工幫忙修繕房屋啊,誰家要做宴雲雲。

只要是提前同裏正說一聲,都能在集會一日通知全村人。

往常這一日集會都熱鬧的不行,村民好不易能聚集在一塊兒,吵吵嚷嚷喧嘩的很。

這月月初遇上賦稅大事,為此臨時有個集會。

今兒諸人一反常態,在紀家院子裏自找了個地兒,或蹲或站著,大多數人都默著沒說話,一張蠟黃的臉上盡數是焦愁。

卻是也不乏有想把臉上的得意壓住卻壓不住的。

“孫大娘子好福氣,往後再不必愁賦稅的事情了,不似我們,年年還得望著朝廷的律令。”

“哪裏的話,不愁這事兒總愁那事兒,愁不完的,也只有心頭看開些。”

“也只孫大娘子有這份兒心,若是我家二郎中舉了,我都懶得跑這一趟過來集會。”

幾個婦人夫郎圍著孫鳶娘,一聲接一句的捧著。

孫鳶娘時不時的擡手扶一把發髻,抿著嘴笑,對這些吹捧的話十分受用。

也不怪她今兒還特地跑來聽集會,當初她不顧家裏阻攔嫁進尤家,婆媳關系不順,沒少叫村裏的長舌婦議論。

如今她翻身榮耀起來,自是不會錯過受這些婆婦夫郎的眼紅。

不光是孫鳶娘,便是尤氏的其他幾房也來了人,同樣受著諸人的恭維。

黃蔓菁端著茶水招呼村民,見著孫鳶娘在一群村戶間談笑風生,兀自繞開把茶水放在了桌上,招呼都不想上去打一聲。

霍戍抱著雙手靠在紀家種有桃花樹一側的石墻上,沉默的掃了一眼院子裏的情勢。

約莫等了一刻鐘的時間,紀揚宗便召集諸人聚攏,簡單的點了一下名,見著村裏各戶都有人來了,正準備開會。

大門口,尤淩霄竟然踩著點兒也過來了。

諸人都瞧了過去,議論紛紛。

“紀伯父,我來遲了。”

尤淩霄沖著紀揚宗拱了拱手。

紀揚宗掃了人一眼,招了下手,示意來了就快進來,卻是並未張口招呼。

一眾農戶意外了須臾,不等人咬耳小話,紀楊宗便開口說賦稅的事情了。

“州府今年的賦稅征收下來了,產稅還是老樣子,上繳四成。但賦稅這塊兒有些變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