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悔恨(第4/4頁)

所有人都沉默了,等著李景晏發話。

安崎和柳瑭作為邊鎮重將,本就手握重兵,權勢滔天,若再行嘉獎,助其壯大,這無疑不是一步險棋。

自古中央和地方的平衡,就是最難的一步棋,稍有不慎,就會棋盤傾覆,滿盤皆輸。

是以李景晏久久未落子,殿上一片寂然。

楊仲面容整肅,氣質剛峻,走出列來,手捧象笏沖著龍椅上的李景晏,恭敬躬身。

“陛下恩澤四海,慈心仁德,賢名遠播,安將軍和柳刺史為國為民,忠君愛國,大義當先,不計得失。陛下可以褒獎為重,賞賜為輕。令翰林院學士撰寫華章,昭示天下,歌頌功德。”

楊仲的提議,顧臨哪裏肯讓。

他廣袖一振,大喝一聲道:“楊尚書此舉,恐會寒了天下將士的心!”

“歷朝歷代,國君唯有給戰士論功行賞,拜將封侯,才會有名將輩出、將士齊心的局面重名聲,輕賞賜,軍士們遠在邊境,不聞其聲,如何願意,到時必定怨聲載道,士氣大降,若是軍心不穩,外夷趁機入侵,你如何擔待得起?”

楊仲別他的氣焰所壓,緊緊抿著唇,咽下到嘴的話,不再出聲了。

殿上鴉雀無聲,無人再敢置喙。

大家如何看不出,顧臨連陛下都不放在眼中,根本是在朝中一手遮天。

這些年,他和邊將關系匪淺,朝中門生無數,的的確確是權傾朝野,無人能及。

恐怕連新君,都得讓他三分。

李景晏的手緊緊按著扶手,骨節都發白了。

但眼下哪怕再怒火中燒,也只能隱忍。

顧臨不可一世,在朝堂言之鑿鑿,分明就是在將他的軍。

這是一樁交易,本就是他們背後說好的。

安崎和柳刺史替他拿下康王一黨,助他順利地登上皇位。而條件就是兩座藩鎮的兵權。

他壓抑著所有情緒,保持著眸色平靜,面容溫和。

“朕初登基,論功行賞,獎勵功臣自然不可少,安將軍和柳刺史的功勞,朕想用平遙、安原兩座藩鎮來恩賞,相信他們定能替朕鎮守好地方。”

顧臨很是滿意,得意忘形地笑道:“哈哈哈,那老臣就替安將軍和柳刺史,謝過陛下隆恩了。”

*

回到寢殿內,李景宴心間怒氣未消。

顧臨那老狐狸,分明就是故意給他個下馬威,想要繼續操控他於股掌。

可他如何會甘心做他的傀儡,今日的仇,他來日定會好好報還。

只是眼下顧臨的黨羽在朝中枝繁葉茂,樹大很深,十分不好對付,扳倒他,恐怕還要費好些時日。

這朝堂局勢風起雲湧,切不可操之過急,只能一步一步走下去,方能做最後的贏家。

宮殿寂寞,高台寥落。

走到這一步,當真是孤家寡人了。

何人能解他心憂?

紅袖添香,有時也是種奢望。

李景宴徐徐走近書房中。

燈影重重,閃爍不定。

明黃的燭火給他溫潤的面龐染上了光暈,顯得愈發柔和。

漆眸爍爍。

他目光帶著繾綣,從匣中捧出那枚破裂的玉玨,牢牢握於掌心。

少女明媚燦爛的笑顏浮現在眼前,他眸中華澤閃爍。

這些時日,他從未忘記過她。

只是不得已將那份思念埋藏在心裏。

更深露重、夜闌無人時,尤其強烈。

他看著掌中龍佩,眉眼脈脈,好似有溫水潛流。

先前,他還是東宮太子,處在風口浪尖,不得有半點行差踏錯,是以沒有能力去救她。

而眼下,他已登基為帝,整個大夏盡在他手,無人能夠牽制,也便有了將司露救回來的可能。

燭火下,他眸色明滅閃爍,攥緊了手中的玉玨。

秘密調來暗影衛。

李景宴立在燈下,側顏線條溫潤,身姿俊朗如玉,滿身的矜貴之氣。

他對這些死士們,仔仔細細交代了計劃。

命他們擇日便出發,前往北戎,救出司露。

*

而此時,燈火通明的達爾丹宮室內。

王後殿中的宮人們驚愕看到。

他們平時威嚴無比的王,正低下高貴的頭顱,在王後的寢殿外,單膝跪地,身背荊條。

像中原故事《將相和》裏說的那樣,負荊請罪。

身形峻拔的北戎王,袒胸赤膊,結實寬厚的胸膛和脊背一覽無余。他身後背著粗礪的荊條,身上結了粗重的麻繩,直挺挺地,單膝跪在王後寢殿外,負荊請罪。

健碩的身影投在地上,宛如一座高大山巒。

“王後,本汗特來向你負荊請罪。”

雖說是在王後內宮,但來往的宮人也不少,呼延海莫卻毫不在意,一聲又一聲對著殿內喊著。

像是犯了什麽不可饒恕的大錯,所以在向寢殿中的王後道歉。

“王後,本汗特來向你負荊請罪,還請出來一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