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五百六十四章,難道我們真的錯了?

京城內閣大臣謝遷的府邸書房內,謝遷正看著一張世界地圖發呆,陷入了長長的思考之中。

回想自己的一生,少年時變博學多才,人又長的英俊瀟灑,後來在二十六的年紀就高中狀元,可謂是春風得意馬蹄疾,一日看盡長安花。

仕途也是一帆風順,從在翰林院從修撰開始做起,僅僅幾年的時間就做到了左庶子,到了弘治初年的時候就進詹事府當少詹事兼侍講學士。

僅僅八年之後,他就順利的進入了內閣,成為了無數官員一輩子都難以企及的內閣大臣,弘治十一年又進兵部尚書兼東閣大學時,太子少保。

可謂是一帆風順,坦蕩無比。

只是到現在,他卻是覺得自己已經到了不得不退隱的時候了。

接連幾次的事情下來,他都已經能夠感覺弘治皇帝對自己的不滿了。

從弘治十一年北方三省鬧災荒,再到稅務改革,開征商稅,成立稅務衙門,再到後面弘治皇帝收歸兵權,再到最年南京出現的事情,弘治皇帝要削減江南科考名額一事。

謝遷知道弘治皇帝對自己的不滿已經到了極限。

作為內閣大臣,如果沒有天子的信任,基本上是幹不久的,而且很多事情也是沒有辦法在繼續做下去的。

他很清楚這一點,可是看著手中的請辭奏疏,他又極其的舍不得。

他現在依然還很年輕,僅僅六十多,相對於朝中的大臣而言,算是非常年輕的了,劉健都已經七十多,快八十的人了。

只要自己再挺下去,等到劉健隱退了,還是有很大希望能夠成為內閣首輔,做到人臣的極致,到了那個時候在隱退回去的話,自然是完全不一樣的。

可是,現在似乎好像已經到了不得不隱退的時候了。

天子對自己的不滿已經表達的足夠清楚了。

“我並沒有做錯什麽,可是為什麽我似乎好像做錯了很多、很多。”

看著眼前的世界地圖,謝遷忍不住問道。

一直以來,他所信奉的那一套,那就輔助君王治理天下,一直也是勸天子要親賢者、遠佞臣、勤學問、戒安逸、要以仁義治天下、輕徭薄賦、以德威服四海。

起初弘治皇帝對他這一套是非常信任的,他又是從侍學大學士做起的,知道弘治皇帝為人寬厚仁慈,又勤政愛民。

但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弘治皇帝對這一套就不再那麽相信了,轉而開始相信劉晉所提出的那一套東西。

劉晉所提出的整頓軍務、對外擴張、改革稅制,開征商稅,又鉆研奇巧淫技,開設工廠、作坊,還海外殖民,對外血腥的掠奪和擴張。

這是一中完全有悖於儒家傳統治國之道的思想和路線。

這持續對外擴張,用儒家的話來說,那就是窮兵黷武、好戰必亡,不僅僅要死大量自己的人,還對擴張地區造成了巨大的殺戮和流血。

特別是劉晉當統帥的幾次對外擴張,無論是掃蕩南洋,還是吞並西域,劉晉一直以來都信奉那套強權即是真理,順我者昌逆我者亡的思想。

在南洋、西域特別是河中地區,展開了血腥的殺戮和掠奪,不知道多少國家和部族都倒在了大明的屠刀之下,河中地區原本百族崢嶸,然而明軍一過,河中地區成為了死寂之地,千裏之地,荒無人煙。

南洋諸國,被劉晉所滅者不知凡幾,而且縱然是如麻六甲這樣的小國,也不得不向大明這邊稱臣,簽下城下之盟,賠償了幾百萬兩白銀。

以前和大明關系不錯的暹羅,更是被直接攻破了都城,最終俯首稱臣,賠錢千萬兩白銀。

這些在傳統的儒家看來,那絕對是不可以接受的。

自古以來泱泱大國,都是以德服人,威服四海,方才四方來朝,四方之國皆仰慕我華夏之文明。

可是劉晉呢,卻是大動幹戈,以武服人,掃蕩四方,大肆殺戮,這和強盜、蠻夷又何區別?

然而偏偏正是劉晉的這一系列對外的擴張和戰爭,不僅僅沒有拖垮大明,反而給大明帶來了龐大的財富。

單單是周圍各國向大明的戰爭賠款,至今每年都還能夠收到上千萬兩白銀的戰爭賠款,倭國、麻六甲、暹羅、奧斯曼帝國、英格蘭,每年都要老老實實的將戰爭賠款送到大明來。

如此龐大的財富,極大的緩解了大明的財政緊張,同時也極大的強化了大明軍隊,使得新軍制得意順利的完成,並且爆發出強大的活力和戰力出來。

此外,對外擴張獲得的龐大土地,為大明的移民提供了條件,富饒的南洋、肥沃的遼東、廣袤的西域和河中等地區,每一個的地方都有數百萬、上千萬的移民遷移過去。

南洋成為了大明的糖庫、遼東是大明的糧倉、西域和河中則是成為了大明的肉倉和馬場,讓大明再也不用為糧食和馬匹的事情煩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