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三國(第2/3頁)
“二奶奶說得對,也是編戲的人厲害,總會編個緣故出來,凡事總有個緣故,不然我們看戲的人,就要一頭霧水了。”老太妃在旁邊也淡淡道。
兩人在席上過著招,那邊卿雲的轎子已經到了內院。
卿雲下了轎,看月香給了賞錢,遠遠聽見那邊宴席上的喧鬧,正要走過去,看見那些水榭上似乎有個熟悉身影,不由得笑了。
“你去問問……”她剛想叫月香過去,見到竹笛聲傳來,知道肯定是賀南禎了,笑道:“不用了,我跟你一起過去吧。”
“小姐。”
月香有點不贊同,雖然彼此稱得上親眷,雲夫人是嫻月過了明路的幹娘,秦翊和淩霜也等於定親,賀南禎又和秦翊是好友,但畢竟是未婚男女。
自家小姐最近這些日子也確實比以前大膽了不少,偶爾會做一些在以前看來都出格的行為,總讓她也有點擔憂。
但卿雲沒理會她,而是沿著湖邊的曲水遊廊走了過去,果然賀南禎就坐在水榭欄杆上,也不怕高,也不怕水,靠著柱子,一條腿都懸到外面去了,一條腿曲著,仍然穿著他無品無級的青色錦袍,懶洋洋地坐著吹他的笛子。
連笛子也是他現削的,新鮮的青翠色,真不知道他哪來這麽的泰然,天子駕到,外面百官宴飲,他卻一個人坐在這裏,吹他的笛子。
都說淩霜大膽,淩霜放肆,淩霜是規則外的人。
其實真正的放肆,反而是曾經最遵守這套規則的人,悟透這套規則之後做的。因為淩霜也許仍有想要的東西,但他沒有了。
都說秦賀貴氣,其實貴氣是什麽,是價值連城的東西可以毫不吝惜地浪費,是世人趨之若鶩的東西,他卻可以輕而易舉地放棄,是百官都在前面朝賀,歌舞聲連府外都能聽見,他坐在這裏,手上的笛子卻削得這樣妥帖,似乎每一刀都沒有絲毫分心過。
看見卿雲他就笑了。
“婁姑娘。”
他總是這樣叫她,行禮倒是及時,也好看,不見一絲這個年紀的青年看見閨閣小姐的浪蕩氣,既不像是占了便宜似的,也不過分拘謹,坦蕩得很,不帶一絲審視的意味。
卿雲也笑了。
“賀侯爺。”她以他的侯位來稱呼他:“前面正唱三國呢,怎麽臥龍先生卻不出山呢?”
“南來薏苡徒興謗,七尺珊瑚只自殘。”他朝卿雲笑:“孔明枉做了英雄漢,早知道茅廬高臥,省多少六出祁山。”
卿雲被他這幾句詩逗笑了。
“這是道家的說法了。”她道:“但不六出祁山,誰知道成不成呢?”
“淩霜的那個朋友好像就是學道家的,學到趙擎家去了。我不學這個。”賀南禎故意氣她:“她們都在新房裏玩呢,怎麽婁姑娘反而在這裏?”
“我這樣沒有心的人,她們不愛跟我玩,也是正常的。”卿雲故意回道。
她從來忠厚,鮮少這樣說話,但她知道,這話一說,賀南禎一定就坐不下去了。
果然他就起身了,笑道:“完了,這是一輩子的把柄了。
實在不行,不如婁姑娘打我一頓吧,這真是我圖一時口頭之快,不該傷觸了姑娘……”
卿雲其實也早釋懷了,只是不知道為什麽見到他就說出來了。
怪不得嫻月每天在家喜歡說些怪話,原來說怪話也有說怪話的好玩,因為知道對方的反應,一定著急,所以才越要說些反話,逼他來剖白。
他連連對著卿雲作揖,月香在旁邊也忍不住笑了。
“賀侯爺也知道,世上的事是可以過去的,怎麽不肯去前面聽戲呢。”卿雲玩笑過之後,還是勸他走正道。
“這件事不同。”賀南禎只說了這五個字。
說完他就知道語氣還是重了,卿雲看似溫柔如大地,其實風雨都留下痕跡,只是不說。
三個姐妹裏,兩個玩得極好,換了任何一個人,都要起嫌隙的,她卻清風朗月,明朗至今。
一時間兩人都不說話了,卿雲是在反思自己,賀南禎則是在後悔說話語氣太硬了,卻又一時找不到能挽回的方法。
要是秦翊在這一定都要驚訝,賀南禎也有不知道說什麽的一天。
“小姐,夫人在等呢。”
月香見兩人都沉默了,不明就裏,輕聲催促道。
“知道了。”卿雲也知道賀南禎是怕自己生氣,笑道:“賀侯爺雖然不喜歡三國,也不必整天唱負荊請罪呀?藺相如又不是小氣的人。”
賀南禎頓時笑了。
“看在婁姑娘的份上,我會去聽聽三國的。”他道。
卿雲知道這已是極大的讓步了,驚訝道:“侯爺想通了?”
“倒沒想通,只是覺得,婁姑娘提出的建議,總歸是有點道理的。”
他仍然不原諒官家,但出於對卿雲的信任,願意去前面露個面。卿雲有些驚訝地看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