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王孫

眾人頓時大驚,婁二奶奶大亂之下還記得抓住重點,問:“怎麽是秦侯爺的馬?”

“說是秦侯爺的馬,秦侯爺的大氅,出城門都用的是秦家的印……”黃娘子立刻道——這才是常年打配合的主仆呢,一聽婁二奶奶的反應立刻知道是什麽意思。

果然婁二奶奶立刻調轉槍頭就對著清河郡主了,倒還客氣,道:“郡主娘娘,事關重大,你說怎麽辦吧?”

清河郡主這樣淡然的人也不由得皺起了眉頭。

“去,把侯爺請過來。”她朝身邊的薛女官道:“問問是怎麽回事?”

清河郡主是先太後娘娘親手教養的,身邊人也都是宮闈習氣,宮中最講究一個雲淡風輕,天塌下來也淡然自若,失了態是最要緊的,不然不僅主子要受訓斥,說太輕狂,有失體統,身邊伺候的人也通通要挨罰。

薛女官倒也沒覺得這算什麽大事,往前數二十年,秦侯府裏比這大的事多了去了,別的不說,就說十九年前,京中暴雨三天,秦侯爺心愛的那個勾欄贖回來的小妾,受了郡主的訓斥,負氣在雨中跪了一夜,高估了自己的身體,結果高燒不退,沒等到秦侯爺趕回來,就斷了氣。

當時侯爺的震怒,從中門一直闖到內苑,也是她拼死擋在了郡主面前,口呼太後娘娘,才攔下了盛怒的侯爺,但是從此秦侯爺到死再沒進過郡主的房。

如今一轉眼二十年都快過去了,小侯爺也長大了。

薛女官雖然也照看他,但心裏總留了道弦,其實淩霜說的那些瘋話也不是全然道理,女子嫁錯人就是這樣,辛苦生下的孩子也不全然是自己的孩子,總還有男子的那一半——像支回頭箭,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會飛回來紮上一箭。

所以薛女官並不敢十分管束他,盡管看著長大,總有點淡淡的,擔心他像他父親,薄情又多情,薄情是對著郡主,多情是對著外人,想到當年的舊事,對這位小侯爺總難親近起來。

好在秦侯府有的是秦家人,雖然是人丁單薄,族人少,但當年的弟子,門生,故舊,世交,受過老侯爺恩情的……數不勝數,忠心的老仆滿府都是,就連那年宮裏家宴,老太後見了小侯爺都落淚,說可憐秦家世代將門,就剩這一脈了。

因為這緣故,薛女官見了秦翊,也只是傳郡主的話,並沒有提醒,只是道:“郡主娘娘請侯爺過去,問一問婁三小姐的事。”

秦翊正弄他的那些佩劍之類,聽了這話,就叫仆人打水來洗了手,跟了薛女官過去了。

外間的宴席還沒散,絲竹歡笑聲從西院傳過來,去聽風閣有一段遍植紫藤,開得妖冶,蜂圍蝶繞。

花廊的紫藤長得野,又有夜露,回廊只容一人通行,秦翊就讓了讓薛女官。

年輕的侯爺雖然是秦家人的相貌,但眉目間的貴氣,又實實在在是清河郡主的影子,實在讓人心軟。

盡管有那許多的前提在,薛女官還是忍不住多說了一句。道:“侯爺也是大人了,有些事也得顧念著郡主娘娘才是,行事如何不說,總得知會一聲。”

“知道了。”秦翊這樣回答,仍然看不出喜怒。

於是繼續走,到了聽風閣,偏廳裏如今只剩下秦婁兩家人在,連程七奶奶都請走了,留著雲夫人做陪客,秦翊一進門,無數雙眼睛都望了過來。

“秦侯爺,你到底把淩霜弄到哪去了。”

婁二奶奶率先問道,她向來是風險當機遇,只要這事和秦翊有關,就不是壞事。

秦翊只道:“淩霜走了。”

“走了?”

“去哪裏?”

婁二奶奶和黃娘子一叠聲問起來,見秦翊不答,婁二奶奶頓時撒起潑來,道:“侯爺,世上恐怕沒有這樣的道理,淩霜是未婚小姐,在你家消失不見了,你只說一句走了,叫咱們怎麽辦?

她騎的是你的馬,帶的是你的印,這是你家,咱們彼此信任,換了別人家,閨閣小姐不見蹤影,早就鬧得天翻地覆了……”

“她一直想見見天下,我就送她出去了。”秦翊只有這一句話。

婁二奶奶見他這樣油鹽不進,心頭火起,其實秦翊只要認了定親的事,什麽都好說了,她句句遞話“未婚小姐”

“閨閣小姐”秦翊偏偏不接,不是想悔婚是什麽?

說是去見天下,怕不是故意攛掇淩霜跑出去,順理成章退了婚吧?

偏選在今天,不是因為淩霜鬧了那一場,後悔了,是什麽?

可見淩霜也識錯人,她到底只是女孩子,怎麽懂這世上男人的把戲,說是欣賞你跳脫,贊賞你勇氣,跟著你鬧,其實關鍵時候,他王八脖子一縮,你一個人對抗全部人。

這也是代代男子的老把戲了,殉情都有失約的,何況現在呢。

所以婁二奶奶心頭更急,帶著點威脅意味道:“要不是侯爺的印,她怎麽能出得了京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