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軟肋(第3/5頁)

如果他從那時開始注意的話,那她那些心思和算計……

“我不是喜歡上婁二小姐。”他看著她的眼睛告訴她:“我看見的,一直都是婁嫻月。”

會掂量四王孫價值的婁嫻月,有野心,也會為這份野心付諸行動。

她排兵布陣,將美貌用作武器,她在桃花宴訓斥張敬程,把趙修玩弄於手心,明明精通花信宴這遊戲,卻也常常露出意興闌珊神色的,謎一般的婁嫻月。

他知曉她的心機,也喜歡她這份心機,他看見的從來不是嬌弱裊娜的婁二小姐,而是狡黠如狐的婁嫻月。

她會用盡心機畫一幅桐花,也會為了逼他現身,故意把馬車陷到他家門口來……她從來不是嬌嫩嫵媚的海棠花,而是帶著刺,會生長會擴張的荼蘼。

所以她以退為進,逼他表態,就算明知她為什麽要告別,賀大人無邊權勢和百種手段都不能用在婁家,因為她如荼靡纏繞籬笆一樣保護著她的家人。

嫻月雖然心中早有數,但被他點破,還是頓時臉色通紅,站起身要走,賀雲章卻離座起身,他拉著她坐了下來,嫻月別開臉不去看他,裝作咳嗽,他索性半蹲下來,在她面前,強迫她看著自己。

他的姿勢這樣誠懇,明明是仰視,卻也帶著不容反抗的強勢。

“你看過我的畫,知曉捕雀處的事,仍然選擇我,我很感激。”他告訴嫻月:“我也得告訴你,你不必在我面前隱藏你的設計,你想要什麽,我都會給,你想達成的結果,我都會做到。

多慮傷身,思慮的部分,你可以放心交給我,就比如秦翊的事,我知道朝堂的規則,你要相信我會找到一個讓淩霜也平安的結果……”

“沒那麽簡單的。”嫻月本能地反駁道。

連她自己也沒意識到,她也被賀雲章這樣的坦誠逼出了實話,沒有嗔怪,也沒有那麽多藏在反話下的真話,她直接說出了自己的擔憂。

而賀雲章也接住了這份擔憂。

“我知道,我會解決。”他認真跟嫻月保證。

但他如何解決?

賀雲章是鷹犬,是飛鳥,他可以說他的合縱連橫,君臣之道。

但秦翊是輝煌時代的斷壁殘垣,是碑石,是斷了源的水。

石頭再高,終究是石頭,石頭不會再生長,只會一日日消磨下去。

縱使如山之高,如嶽之恒,也有轟然倒塌的一天。

官家不放秦家從軍,就是斷他的源頭,等待他家倒塌,這兩代沒事,但三代五代呢,淩霜的後代是什麽命運?官家總有清算的一天。

就算和賀雲章結黨能避免官家的懲罰,但萬一失敗了呢?

真正玩脫的時候,賀雲章能走,他是鷹犬,是官家的心腹,總有回寰的余地。

最多失去一點權力,但這些年朝中經營,足夠他做個不那麽得寵的臣子。

但秦翊呢?

都說多慮傷身,嫻月卻天生多慮,光是想想那後果,她都覺得憂心。但賀雲章眼神這樣堅定,道:“你相信我,嫻月,我知道怎麽下這盤棋。”

嫻月終於明白別人說他“威重”是什麽意思了,捕雀處的威嚴,在於他的路是唯一的路,盡管賀雲章竭力收斂,有時候仍然難免帶出來。這樣的眼神下,實在讓人難起反抗的心思。

雲夫人在外面聽得嘆息起來,不是為嫻月和賀雲章,而是為婁二奶奶,真是好運氣,生了這麽好的女兒,到這時候了,仍然在考慮淩霜的命運。

而這聲嘆息提醒了賀雲章。

“本來應該下次再給你的……”他道:“但事情都攪在一起了,今天給你也好。”

嫻月這時候還沒意識到他要拿出來的是什麽。

“淩霜和程筠的話,我也聽說了。雖然激烈了點,但也是道理。”他說著京中任何男子都不會說的話:“如果要用你們用一生來賭男子的一個承諾,確實不公平。

所以真正的定禮,不該是財物,還應該是最深處的秘密,能改變命運的東西。”

那是一封信,薄薄的信封,大概只放得下一頁紙,上面朱砂蠟封已經被拆過,後面又被封上,沒有擡頭,落款也只有四個字。

臣賀令書。

嫻月一瞬間就明白了那是什麽。

這是那卷遺書。

京中傳言的,被童謠唱過的,“回時姓張去姓林,真是賀家好嗣孫”,賀令書臨死前的遺書,上面寫了他中意的嗣孫名字。

賀雲章那時候已經高中探花,官家暗中培養他為捕雀處的首領,所以遺書直送禦前,旨意再出來時,是賀雲章承嗣。

原來真的有那麽一卷遺書,上面也真的寫的是賀雲林的名字。

高中探花仍然無法改變賀令書的遺命,所以才有寒江獨釣圖的孤寒和不忿,那天嫻月站在那幅畫前,久久無法離去,因為她也看見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