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肉王一定不認識這個修女。”

檢查室的玻璃窗上，倒影著徐啟黑色金扣的風衣制服。這位海都市清除小隊臨時隊長沉著臉，低下頭。晃眼的燈光照亮他顱頂毛紮似的平頭，像棕熊短促的細毛，他看著蕭矜予，說出自己的分析。

“不僅僅是因為肉王沒在咖啡店裏和她打招呼，只是短暫地看了她一眼。更是因為，肉王第二天發布了一個B級任務，他想救自己，但他沒將自己將死的事與這個修女聯系在一起。因為他根本沒想過，這個萍水相逢的用戶會想殺了自己，並且，他想不到對方動手的時機。”

肉王發布的B級任務，在場所有人中，只有王饕、徐啟和趙狠用戶排名高於B100，有資格查看。

徐啟簡單講述了這個任務，並道出了肉王早已猜到自己即將身死的事實。

徐啟：“肉王知道自己即將死了，他很著急，他急得發布了一個B級任務，許諾很多獎勵。那一天，他開著蘭博基尼跑遍了整個海都市，可是他沒有去這家天主教堂。為什麽？因為哪怕到臨死他都沒想過，是這位只有一面之緣的修女用戶想殺他。

“這個殺人的理由，肉王自己都不清楚。所以，他根本沒有認出修女。”

徐啟所有分析的前提，是這位修女真的是用戶，並且她就是摘頭邏輯鏈的所有者。

他是在蕭矜予的假設下，再進行的分析。

從某種意義上，這是毫無意義的分析，因為沒人能證明蕭矜予的假設是真的。但是不知怎的，徐啟有一種冥冥中的預感，他認為，這位剛覺醒邏輯鏈一周的一級新用戶猜對了。

這種奇怪的信任或許是源於一周前海都市的咖啡店裏，蕭矜予三次發問，將說了三次謊的張海象問得啞口無言。也可能是源於，對方能從一秒24幀的畫面裏，找到那24分之一秒的同時轉首。

徐啟：“肉王和修女的相遇，如果真和摘頭邏輯鏈有關，那本質上是肉王沒有認出修女，但修女認出了肉王。”

這時，一個小隊員跑進檢查室。

“隊長，維護部的技術人員已經把這張視頻截圖放到最大清晰倍數了！”

王饕聲音冷厲：“立刻傳輸過來。”

“是！”

下一秒，眾人的手機叮咚響起，長腦APP傳來修女脖子前那條十字架項鏈的高清圖片。

發灰的黑白畫面中，一條細細的銀鏈勾起十字架，落在純潔的修女服前。

這是一條鏤空的十字架，巧匠用精細至極的手法雕刻出頭發絲粗細的鹿角，冰冷的銀色麋鹿高舉兩只前蹄，一雙漆黑的雕空眼睛好像點睛的龍，直勾勾盯著畫面外的人類。

花紋繁復精細，麋鹿栩栩如生。

王饕倏地擡頭：“這是一頭麋鹿，有人見過嗎？”

趙狠搖頭：“沒有。”

“沒有。”

“我沒見過。”

中都市清除小隊的隊員紛紛搖頭。

下一秒，徐啟也擡起頭：“我也沒見過。”

蕭矜予嘴唇抿緊。

……這是最不好的走向。

汙染物198“霍華德的扇子”，是肉王的私藏。

蕭矜予因為完成了肉王的任務，並且幸運的三選二抽獎中了，才拿到這把扇子，記住了上面的血麋鹿家徽。所以在看見修女脖子上懸掛的十字架後，蕭矜予一眼就認出了上面的霍華德家徽，並且將修女和肉王聯系在一起。

肉王看修女的第一眼，確實是因為邏輯鏈互相吸引，他認出了身旁的這位用戶。

但第二眼，他站在台階上思考。那不是在思考萍水相逢偶遇了一位用戶，他是在思考，在咖啡店裏那一眼瞥到的十字架花紋。

血麋鹿。

經過徐啟的分析，蕭矜予十分確定，肉王沒有認出這頭血麋鹿。

三級用戶的記憶力令肉王對這頭麋鹿有一絲模糊的印象，但是他沒有認出霍華德家徽。汙染物198只是肉王眾多收藏中的一個，並且對他來說，很可能是最不實用的汙染物之一。他極有可能只看過一眼就丟到地下倉庫，不再問津。

肉王忘記了血麋鹿，但是血麋鹿的主人卻認出了他。

她認出的不是肉王。

而是在佳士得拍賣行拍下這把扇子的海榮集團的總經理，衛榮。

……

該怎麽去提醒徐啟，提醒王饕？

不能暴露自己擁有霍華德的扇子，更不能暴露他認識這頭血麋鹿。

白熾燈下，俊美的青年神色平靜，面容鎮定，卻沒人知道，蕭矜予藏在口袋裏的手緊緊攥住。他瘋狂地思考著，後背起了一身汗。

就在王饕打電話給李笑笑，要求對方查一查這頭血麋鹿的來源時，蕭矜予雙眸一亮。

對，或許用戶委員會能查到肉王曾經拍過的藏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