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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色盲悖論曾經在世界上引起廣泛的爭論。

倘若一個人一出生就是色盲,看到的顏色與大眾截然不同,但是後天在別人的教導下,他將自己看到的綠色認定為大眾意義上的紅色,紅色認定為綠色,那到底怎樣才能找到他和其他人看到的是不一樣的顏色?

這個問題就真正的醫學角度其實沒有任何討論的必要。

人類對於色彩的感知不是線性的,使用色盲檢測圖就可以將幾乎所有色盲都“挑選”出來。

……

此時此刻,世間萬物如同通了電,散發無比璀璨的熠熠光輝。

然而,站在這鉆石般絢麗的世界之間,感受夕陽照拂在身上溫暖柔和的溫度,蕭矜予卻覺得一股極寒從腳底板直竄上頭頂。他的心一點點沉了下去。

他轉首看向左側。

那裏是一棟摩天大樓,光亮平滑的玻璃幕墻反射夕陽的光,淡藍色的冷意中暈開一層暖光的暗黃。

接著他又看向右側。

那裏是一排小洋房。門窗緊閉,土紅色的磚瓦在昏黃日光的照耀下,泛著一層上世紀的老舊感。

覺醒邏輯鏈前,蕭矜予沒有來過海都,更沒有見過這個十字路口。他無法比較赫本小姐制造“邏輯鏈世界”前,這個十字路口是什麽模樣。

但他現在更無法比較的是……

“我和你們看到的世界,是一樣的嗎?”

黑發年輕人的聲音輕而平靜,倘若沒留意極容易忽視。似乎連說這話的人都搖擺不定,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說什麽,但深藏在大腦海底深處的潛意識,已經超越理智,將疑問脫口而出。

宿九州的視線從遠處一家商鋪收回,他望向身後的青年。

沒有親眼看見過屬於邏輯鏈的世界,就無法真切體會到,那個充斥著邏輯因子、如今又光輝璀璨的世界究竟是什麽模樣。

宿九州隱約察覺到蕭矜予掙紮而不斷自問的內心,可哪怕是A01,六級用戶,此刻也不可能懂得蕭矜予的疑問。

他只能問:“我們看到的世界,和你看到的,除了不會發光,還有什麽不一樣?”

蕭矜予擡起頭。

清澈的眼眸定定地看著宿九州,這一次沒有猶豫,第四視角一字一句地重復了那句話:“邏輯鏈是世界上最簡單的東西。先是因,然後便是果,中間所有的岔點都不是終點,只有果才是必然導致的最終結果。那麽宿九州,這也就是說,我可以忽略所有岔點,只看審判法庭的’果’,對吧。”

-眼前的這個人好像突然明白了什麽?

腦海裏瞬間閃過這個念頭,宿九州鄭重頷首:“是。需要我再重復一遍審判法庭的果麽?”

蕭矜予搖頭:“不必。審判法庭就是審判之矛,因暫且不提,果就是單純的剝離邏輯鏈。”

宿九州笑了:“嗯,沒錯。”

沒有過多的交流,可一切對話卻仿佛從出生以來就有的默契,自然流暢地開始。

“赫本小姐的第三者邏輯鏈,加上你的審判法庭,它們二者造成的效果是,第三者邏輯鏈不斷作用審判法庭,審判法庭被迫不斷開啟因果。哪怕是一個六級用戶,這樣大規模、重復地使用邏輯鏈,一定是有損傷的,更何況赫本小姐在不久前還和另一個六級用戶發生過激戰。她的實力再比上司謹強,也一定有受傷。在這樣的情況下,她應該做的是調整生息,而不是重復使用自己的邏輯鏈。”

“你說得沒錯。明明該休養傷勢,像上司謹那樣隱藏自己,她的選擇卻是不斷使用邏輯鏈。那只有一種可能,她是被迫使用邏輯鏈的。她面對什麽樣的境地,才會在受傷情況下,依舊選擇使用邏輯鏈?”宿九州提出一個問題。

蕭矜予毫不猶豫地回答:“不使用邏輯鏈,她會受更重的傷,情況會更嚴重。”

使用第三者邏輯鏈攻擊審判法庭,會使全海都市出現海市蜃樓事件;但不使用邏輯鏈,結果卻並不是能夠逃過一劫,而是……

“她的邏輯鏈會被審判法庭剝離。比起剝離自己的邏輯鏈、讓自己變成失控的汙染者,赫本小姐的選擇當然是,剝離別人的。因此,她制造出了海市蜃樓事件,海都市出現了那麽多的汙染者。”

宿九州:“海市蜃樓事件的開始標志,不是出現失控邏輯鏈。”

它為什麽被命名為海市蜃樓事件?

因為,它的表現是制造出一個個如同海市蜃樓的彩色虛影。

蕭矜予默了默,望著面前的男人。四目相對,兩人都沒有開口。

宿九州意識到:“你猜到了什麽?”

“如果……”接下來的話似乎太過匪夷所思,蕭矜予抿了下唇,又思忖半晌,才接著說:“如果那些海市蜃樓,其實也是被剝離出來的邏輯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