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第2/3頁)
只是在母親和祖母的懷柔勸說下,杜思逐也不得不應下相看姑娘一事。
他心裏堵得發慌,第二日撞見照微與祁令瞻在後苑中言笑晏晏,照微將咬了一口的杏仁酥喂給祁令瞻,又將掌中的碎屑拋進湖裏喂魚。
魚群爭先湧向她,團簇著她,推開層層水浪要遊到她身邊,但她只與祁令瞻並肩而立。在僻靜的亭中,祁令瞻虛虛攬著她的腰,冷眼端量著湖裏的魚群,提醒她小心不要濺濕了裙角。
杜思逐看他們像一對登對的璧人,而他則是魚塘中一條可笑的魚。
他本來有一肚子的話要對照微講,關於王化吉,關於祁令瞻,甚至關於他雖未言之於口、卻盼著她能心領神會的溫柔情意。
可是眼前這一幕卻叫他喉中哽塞,仿佛自吞黃蓮。
他想起許多蛛絲馬跡。譬如花朝節時她對祁令瞻使的小性子,譬如查封相府時她特意叮囑不要與祁令瞻為難,譬如加封丞相的儀典上,她纖長的手指劃過他身前的金魚袋,那句柔情蜜意的“真好看”。
……
散落的碎片漸漸能拼成一面鏡子,照鑒他明明早有覺察,卻始終自欺欺人不肯承認的真相——
祁令瞻對照微抱有綺念,照微同樣也屬意於她的兄長。
自己想爭取她的芳心,殊不知這場戰爭尚未開始便已結束……不,也許在許多年以前,從容姨帶著照微改嫁永平侯府時,他就已經輸了。
近水樓台先得月,他怎麽能比得過?
杜思逐在樹後默然站了許久,直到心中漸漸灰冷,轉身沿著廡廊離開了後苑。
他沒有看見,祁令瞻懶擡雙眼,朝他離開的背影投去冷淡的一瞥,而後不露痕跡地扳著照微的肩膀,往背對他離開的方向轉了轉,確保她不會看見他、叫住他。
“哥哥,你說這是否可行?”
“嗯?”祁令瞻回神看向她,“你剛剛說什麽?”
照微瞪了他一眼,“我只說一遍,你自己猜去吧。”
“你讓我猜,”祁令瞻低眉含笑,“是說叫我值宿宮裏的事麽?”
“想得美!”
“去年我不在永京的時候,聽說薛序鄰常常值宿宮中,好像是件很容易的事,怎麽輪到我,卻變成想得美了?你是不是覺得他比我……”
照微一聽這話頭都大了,看他含笑晏晏的樣子更是後脊生涼,忙將話題轉走:“好了好了別念了,我同你說輕騎隊選人的事呢,武將家裏身手好、年齡合適、願意出頭的姑娘攏共也沒多少,我想叫江逾白去各處尼姑庵裏選人。”
“誰給你出的主意?”
“我自己想的,怎麽樣?”照微得意地望著他。
“尼姑庵裏大多是無父無母的女孩兒,每日也同和尚一般練習拳腳強身健體,只要她們底子好,騎術和箭術都能慢慢教。”
祁令瞻目光柔和地點點頭,說:“是個好主意,只是江逾白雖然記性好,於女子騎射一道上卻是外行,叫杜飛霜帶幾個武將世家的姑娘親自去各地挑選吧,江逾白可以隨行做監軍。”
“果然還是哥哥的安排更縝密些,”照微雙眼彎彎,“明天我和杜思逐說一聲。”
祁令瞻道:“些許小事,何必勞你躬親,我去說就好。”
“你去說?你倆最近一見面就起沖突,我怕杜家反而不肯放人。”
祁令瞻含笑垂視她:“你是覺得我連這點小事也做不成麽?”
“好好好,你去說你去說。”照微煩得很,忙擺手打發了他。
事實上祁令瞻也懶得去招惹杜思逐,他直接找人給杜飛霜帶了封信,杜飛霜收到信後,只悄悄給杜夫人留了張條,連夜從墻頭翻出家門,與已經整裝待發的江逾白和其他姑娘一起,連夜出城往各地尼姑庵疾馳而去。
杜飛霜私逃家門這件事短暫地轉移了集中在杜思逐身上的火力。杜揮塵在家中暴跳如雷,罵杜飛霜是個目無尊長的不孝女,杜夫人整日憂心忡忡,一時也顧不得給杜思逐相看姑娘了。
杜思逐心頭微微松了口氣,但他並不打算像從前那般得過且過、自欺欺人,他決定主動做些什麽,將照微從祁令瞻那裏爭取過來。
祁令瞻一個向北金折腰的丞相,本就不配與殺伐果決的明熹太後站在一起,否則只會叫她的名聲受他連累。
這是為自己,同時也是為她好。
翌日恰逢休沐,照微換了身淺桃紅灑金百褶裙,頭發綰成靈蛇髻,在額心貼了珍珠花鈿,又細細描了眉、抹了口脂,打扮得明艷生輝,要出宮去永平侯府,看祁令瞻給她養的那只烏背老白青的蟋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