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第2/3頁)
但照微的心神始終牽在他身上,氣他冷漠薄情,又克制不住有些心疼。她拾起酒盞一杯接一杯地喝,喝到第四杯時,江逾白將她的酒杯倒扣,小聲勸誡她道:“娘娘,菊酒雖好,過飲亦傷身。請娘娘先用一碗解酒的肉糜粥吧。”
他將溫在砂鍋裏的肉糜粥盛到碗中,呈到照微面前,照微用了小半碗,覺得胃裏舒服了許多,輕贊了一句:“這粥不錯,果然能解酒。”
錦春循著她的話音問道:“娘娘是否要賜一碗給參知大人?”
照微聞言不答,錦春像從前那樣視作默認,朝江逾白點了點頭,於是江逾白又盛了一碗,要端去給下首的祁令瞻。
照微卻突然叫住了他,“回來。”
“娘娘?”
她對江逾白說:“此粥養心,不要浪費。還是賞你吧。”
下首的祁令瞻雖垂目而坐,耳朵卻聽得清楚,聞言險些掰斷手中的銀箸,臉色比方才驟飲烈酒之後更難看了。
這一場宴會,眾人提心吊膽地看盡了熱鬧,目光不住地在太後、參知以及完顏準之間流轉。眾人早已知曉太後對完顏準的態度,令人驚奇的是她和祁令瞻的關系,雖然從前就有風聲說這對兄妹生了嫌隙,然而今天卻是太後第一次當眾給他難堪。
禦史中丞鄭必和小聲恭喜姚丞相:“失道者寡助,寡助之至,親戚畔之,說得便是這位明熹太後。而丞相得道多助,內外鹹服,將高枕無憂矣。”
姚鶴守但笑不言,直覺此事並不像面上瞧著這樣簡單。
宴席散後,太後與皇上先退席,眾臣起身退殿,三三兩兩各自離去。完顏準要跟著祁令瞻一同回府,祁令瞻卻讓他今夜去都亭驛與其他北金使臣待在一處。
完顏準不解:“這又是為什麽?”
“她在集英殿裏不殺你,未必在別的地方碰上時也不殺你……尤其是永平侯府。”
完顏準不解:“太後不是在宮裏麽?”
祁令瞻已有七分醉意,雖不至於步伐繚亂,但從他陰沉沉的雙目中仍能窺見幾分不尋常。
他對完顏準失了耐心,“你想尋死,就跟我回侯府,待她將你砍成七十二塊,我會幫忙把你埋在石榴樹下,再將你的首級送還給天彌可汗。”
完顏準後背陡然發麻,驚出了一身冷汗,“我說祁參知,這種玩笑可不能隨便開,我會當真的。”
思來想去,見使者團尚未走遠,忙丟下祁令瞻,轉身跑了。
祁令瞻獨自登上歸府的馬車,馬車顛得他頭皮亂跳,他闔目靠在廂壁上緩緩揉按,再睜眼時,眼中已現出幾分清明。
回到永平侯府後,平彥要服侍他洗漱更衣,祁令瞻說他自己來,又吩咐平彥道:“今夜太後可能會微服前來,你去前院守著,別怠慢了她。”
平彥應聲,走到門口,祁令瞻又喊住他。
“記住,讓她千萬別進我書房的暗室。”
“啊……好,記住了。”
祁令瞻解衣邁進浴桶中,緩緩將身體浸入藥氣濃郁的水裏,直到熱水將他全部湮沒,他默默享受著窗紙將破前的最後一刻寧靜。
果然如祁令瞻料想,宴席散後,照微心中仍覺郁結難舒,趁夜微服前往永平侯府。
楊敘時叮囑過,不能讓祁令瞻飲烈酒,照微想起他在宴席上時難看的臉色、一夜未展的眉心,心中氣懣之余又難受得發緊。
她想回去看看他,也可以再給他一次機會,問清楚他到底還認不認她這個妹妹。
馬車停在侯府門前,照微一下車,便看見平彥在門口候著她。
她清了清嗓子問道:“既知本宮駕到,你家公子怎未親自迎接?”
平彥不知他倆吵架,聞言樂呵呵道:“公子剛回來,在盥室沐浴呢,叫我來迎接娘娘。”
照微嗯了一聲,擡腳往府中走,邊走邊向平彥旁敲側擊地打聽祁令瞻近來的動向。
“聽說他這兩天沒怎麽出門,看來在府裏與那完顏準相談甚歡啊。”
平彥說:“那倒沒有,那金人小鬼白天不在府上,出去四處晃,公子只容他住在府裏,並不怎麽搭理他。”
照微好奇,“那他待在府裏忙什麽?”
平彥道:“整日把自己關在書房裏畫畫呢。”
“畫畫?”照微竟不知他何時有了這個愛好。
“就最近一兩個月的事,突然就迷上丹青了,有時也請畫院畫師到府上指點。”
照微問:“那他平時都畫些什麽?”
平彥想了想說:“什麽都畫,一開始是桌子凳子等死物,後來漸漸學著畫花鳥蟲魚,數石榴花畫得最好,最近幾天好像又開始畫人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