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天一早, 一條新消息如北風一般狂卷過整個京城。

那個頗得太後娘娘賞識,傳言裏在出閣前就與野男人廝混的溫娘子,生了一個龍種!

那個叫做溫善的小姑娘, 竟是個遺落在外的小公主!

宮宴剛過,溫娘子還是個新鮮話題,此時又重新回到眾人口中,且無論男女老少都對此事關心起來。

朝中老臣都知道當年舊事,也知道皇帝子嗣單薄, 當今太子也是先太子所出, 並非皇帝親子, 忽然多出一個遺落在外的公主, 就是當今聖上唯一的子嗣。

溫娘子雖只是一個小小商婦, 可她誕下龍子,哪怕出身低微,也值得一個妃嬪之位。自皇帝登基以來,後宮空置多年,先前有過一個鄭貴妃,後來也沒了,溫娘子便是皇帝唯一的女人。

一時, 京城人心湧動。

一車車好禮被拉到溫宅門前, 各府管事笑容滿面,送上拜帖, 好話連珠串似的,連溫家的鋪子也客似雲來,知道消息的有意討好, 不知道消息也來湊熱鬧,夥計應接不暇。

石頭爬到府中最高的那棵樹上, 站到樹梢最高處,從上往下,往近可以看見溫宅門前絡繹不絕的客人,往遠能眺到遠處的碧瓦朱檐,更遠的皇宮城就看不見了。

平常他貪玩爬樹,定會有丫鬟婆子呵斥阻攔,但今天沒人顧得上他。溫宅的下人忙碌的走來走去,招待上門來的客人。

忠勇伯府的馬車最先停在了門口。

祁夫人是帶著三個兒媳一起來的,她早有準備,一見到人,還未張口眼淚就先掉了下來。

她伸手欲要拉住溫宜青,卻被溫宜青先一步避開。祁夫人也不惱,只是眼淚掉的更兇,她捏著手帕拭淚,哽咽道:“青娘,我知道你怨我,我們二人之間有許多誤會,可那些也不是出自娘的本意。娘也是被家裏那些小人花言巧語騙了。”

溫宜青冷淡應:“是嗎?”

大夫人沉默不言,微微側過頭看向別處,二夫人一向沒什麽存在感,三夫人笑容滿面,從未有過這般熱切。

她附和著道:“是啊,青娘,若不是那些小人在我們面前亂嚼舌根,我們也不會在見你之前便先落了印象。自你從家中搬出去後,娘就沒一日不在後悔,都怪錢福那個作奸的小人從中作梗,壞了你和家中的關系。”

祁夫人是真的後悔了!

她哪裏會想到,自己這個不要了的女兒竟有這般爭氣的本事,遠在雲城那個小地方,竟然還能攀上皇帝,還能生下一個皇女來。要是早知今日,當初將人從雲城接回來時,她不得哄著捧著,叫溫宜青心甘情願的留下來?

盡管她口口聲聲說著伯爵府顯赫,但是,內裏是什麽樣,沒有比她們這些掌過中饋的夫人更了解了,她一個伯爵夫人,穿的戴的,衣裳料子都不如眼前這個女兒身上的貴價。若溫宜青還留在祁家,莫說溫家那一大筆家業錢財,他們祁家這會兒更是能與皇家沾親帶故,往後還怕少了什麽風光臉面?

那些眼睛長到頭頂上的夫人們,往後再見到她,還能不捧著吹著,求到她的頭上?

愈是想到這些,祁夫人心中就愈是後悔,她的眼淚抹的更多,姿態也放的更低。

“說起來,近日京城裏發生的事,也是娘的疏忽。原先我念錢福在祁家伺候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的份上,輕輕發落了他,沒想到反而叫他懷恨在心,到外面亂嚼口舌,與外人聯合起來壞了你的名聲。”

溫宜青:“你不知道?”

祁夫人重重嘆氣:“若是我早知道,怎麽能叫他做出這種事,這一切都是我的疏忽。不過,青娘你放心,娘已經將那個錢福狠狠罰了一頓,發落出去,就連……”

祁夫人頓了頓,擡眼見溫宜青依舊冷淡的模樣,才接著道:“就連月娘……與咱們家也沒有關系了。”

溫宜青神色淡淡。

祁三夫人幫腔道:“她本就不是我們親骨肉,鳩占鵲巢那麽多年,爹娘還好心為她選了一門好親事,哪知她竟不知足,作的讓江家將她趕了回來,還在我們面前挑撥離間。”

祁夫人拭著淚:“她一個被休回家的人,本來也無處可去,我才讓她留在家裏,沒想到……”

沒想到她對溫宜青的存在耿耿於懷,又從錢福口中聽說了善善的身世,也不會在外面散布謠言,壞了溫家母女的名聲。

祁文月雖沒了侯夫人的身份,可她在京中長大,也有一些相熟知交的朋友,她也不用多刻意,只要在去好友家小坐時故作不經意的說出溫家母女的事,自然有好事者將此事宣揚出去,乃至在京中也傳的沸沸揚揚。

二人你一言,我一句,三言兩語便將所有事情都推到了祁文月的身上,將自己撇的清清白白。

而做盡壞事,令溫宜青與祁家斷絕情分的祁文月已經在昨夜被連夜送出伯府,再也沒有回來的機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