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善善對京中的風言風語一無所知。

這些日子, 她全副心思都盼著即將到來的宮宴,連白日裏在學堂學了什麽也顧不上,放課後便急哄哄回家, 哪知道外頭將自己傳成了什麽樣。

而平日裏與她最要好的是文嘉和與石頭,更不曾疏遠她。學堂裏的小朋友照舊與她玩,沒聽見誰說過一句不是。

乍一聽老嬤嬤的話,她滿頭霧水。

拖累?

難道老嬤嬤知道她最近在學堂不用功,還差點被夫子打了手心?

哎呀!她倒也不想的!

只是外頭的東西樣樣都有趣, 就算是坐在學堂小桌前, 她的腦袋裏也是想著家裏的馬, 天上的雲, 屋檐下的燕子, 街市口的糖葫蘆……總是很難將注意力專心放在課本上。

說到功課,善善就心虛,也不去細想那個老嬤嬤的話了。

只是玩著玩著,在此處玩鬧的孩童便一個接一個的少了,與善善差不多年紀的女童都被自家人領走,直到善善左右都找不到第三個能與自己玩的小姑娘,才發現, 不知不覺, 這兒就只剩下她與文嘉和了。

文嘉和發現的比她更早一些。

打從出生起,文嘉和就鮮少有過這種待遇, 那些被家裏人帶走的小姑娘們並沒有走遠,而是坐在另一處。有個與她玩的好的,忍不住轉過頭來往這邊看, 可視線一對上,對面就馬不停蹄地轉回了頭。

這可實在是稀奇!

不管是文嘉和還是善善, 在學堂裏都是數一數二受歡迎的小朋友,還從來沒被這樣排擠過呢!

可沒人將那些話說到她面前,家裏也無人提醒她,就算她平時聰明,也無法憑空想出原因。

善善也不介意,她在旁邊花叢裏薅了一大把花,用石頭以前教她的編花環的方法,笨拙地編出了一個歪歪扭扭的花環,要戴到文嘉和的頭上。只是剛舉起來,編在上面的小花便撲簌簌掉了下來。

一朵小花落到地上,很快便一只腳踩住了。

善善擡頭去看,竟然是江惠柔。

她是宣平侯的女兒,也在宮宴的名單裏。雖然善善與她同在學堂上學,但從來關系不好,一天到晚也說不了一句話,更別說江惠柔主動來找她。

江惠柔有些趾高氣昂,“溫善,你怎麽還在這兒?”

善善不解:“我難道不能在這兒?我來好久了。”

江惠柔:“你沒發現,已經沒有人願意跟你玩了嗎?”

文嘉和立刻道:“江惠柔,難道是你做的?”

江惠柔對善善態度不好,對她倒沒脾氣,只是仍舊不懷好意:“又不是我說的,大家都知道了,溫善她沒有爹,她娘沒嫁人就和別人廝混,生下了她這個野種。”

善善一呆。

文嘉和急忙站起,著急的讓頭上的花環都掉了下來,但她卻顧不上,嚴厲地道:“你說什麽呢!你怎麽能亂說這些話!?”

“我又不是亂說。”江惠柔撇了撇嘴:“不信你去問問其他人,大家都知道這件事,我家裏也叫我不要和溫善玩呢。我們學堂裏從來沒有過她這樣的學生,等夫子知道了,肯定也要把她趕出學堂的。”

善善小聲辯解:“我有爹爹的呀!”

江惠柔看她:“你爹爹是誰?”

“我……我……”善善也不知道!

她只知道她的爹爹在京城,但她還沒找到。

她張了張口,說不出來,就不說了。

江惠柔還在說:“溫善,你怎麽好意思呆在這兒呢?我要是你,早就應該和你娘一起回家了。她做了那麽丟臉的事,大家躲還來不及呢。”

善善下意識去找娘親。

溫宜青就坐在不遠處,遙遙望著這邊的方向。照理說,那些傳言在今夜傳到所有人的耳朵裏,她本應該帶善善離開,可小姑娘期待了那麽久,她也不忍心斷了小孩的興致。離得遠,她雖然什麽也沒聽見,當善善白著小臉看過來的時候,她立刻站了起來。

她身邊沒有人。不像善善身邊還有文嘉和陪著,溫宜青身邊一個能說話的人都沒有。

另一邊。

在太後面前說話的,是位大學士的夫人,姓柳。

柳夫人與溫宜青素來無甚交集,即便是先前,太後娘娘看重溫家,京中不少人與溫宜青示好時,她也不曾讓府中人去光顧溫家的商鋪,僅有一子已經入仕,與溫善也不相識。

她與溫宜青不曾有舊怨糾葛,純然只是方才在宴上聽說了幾句風言風語。不只是柳夫人,太後身邊還坐了幾位世家婦,便是先前沒聽說過的,今日也從其他人口中聽說了。

太後眉眼間的笑意淡去,長公主放下茶盞,厲色道:“溫娘子孤身帶著孩子討生活,日子實屬不易,這些話豈能亂說?”

若今日被嚼舌根的換做其他人,無論太後或長公主都不會去計較。可偏偏事關溫家母女,溫善是皇帝唯一的子嗣,說她出身不光彩,豈不是還罵了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