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昨夜舟車勞頓,好好休息了一番,清晨一早,忠勇伯夫婦便將溫宜青叫去,問了一番她的過往。

溫宜青便將往前二十余年縮成簡單幾句,說給了祁老爺與祁夫人聽。

她在溫家過得不並不差,溫氏夫婦只有她這麽一個女兒,自小也是千百般疼寵,小時候更沒受過什麽苦。唯一辛苦的幾年,就只有善善出生,又恰逢爹娘去世,一人帶著孩子,還要應對上門來搶家產的族人。

但那些也熬了過去。

祁夫人用帕子按了按濕潤的眼角,又問:“你的夫君呢?為何沒跟著你一起來?”

溫宜青垂下眼,盯著衣裙上的繡紋,輕聲道:“他已經去了。”

“可憐孩子。”祁夫人憐惜地道:“這些年辛苦你了。”

忠勇伯也安慰了一番,三人互相慰懷一番,看時候不早,才一起去飯廳用早膳。

早膳後,忠勇伯府的男人各自出門,善善趴在娘親的懷裏,被她抱回他們的小院,怏怏不樂的模樣。

溫宜青哄著她:“是早膳不合胃口?京城與雲城的口味不同,咱們院中有小廚房,娘給你去做好吃的。”

善善想了想:“還是好吃的。”

“那是怎麽了?”

唉,善善也不知道該如何說呢。

只吃一頓早膳的功夫,她比平常玩了一天還累。外祖父母的家與她想象中的有些不同,這也是規矩,那也是規矩,好像連她說句話也是壞了規矩。

這兒的人雖然多,可與她想的不一樣,表哥表姐們各有各的事情要忙,他們也不比善善大多少,可比善善忙多了,連抽空與她玩的時間都沒有。

可那是娘親的親爹娘。善善舍不得說娘親一點不好,哪裏又舍得對娘親說她爹娘家中的不好呢。

於是她就趴在娘親的懷裏,又悠悠嘆了一口長氣。

好像一輩子的氣都在這會兒嘆完了。

回到小院裏,石頭正在忙碌。昨日善善隨口提了一句秋千,他就記了下來,這會兒找來長繩與木板,正在院子裏做秋千。

溫宜青進屋了一回又出來,就看見她蹲在石頭旁邊,托著下巴等著。善善可真怕了那些規矩,連小院都不敢踏出一步。

溫宜青想了想,便道:“你不是愛玩嗎?剛來了京城也沒逛過,不如娘親帶你和石頭去外面走走。”

善善的眼睛“噌”地亮了 ,“真的嗎?!”

溫宜清笑著應:“娘還會騙你嗎?”

善善歡呼一聲,她像只小狗一樣繞著院子跑了兩圈,又跑進屋,要奶娘給自己換了一身衣裳,然後背上自己的小金魚——在找到她後,石頭就將這個錢袋並一張欠條一起還給她了——高高興興地把正在做秋千的石頭也拉走了。

在忠勇伯府,出趟府也不容易,她們初來乍到,出門還得與府中人報備一句。善善熟門熟路地去找了大夫人。

三夫人也在大夫人的院中,兩人正在對賬,聞言,三夫人揚了揚眉。

大夫人點頭應了,又問:“你們第一次到京城,可要派人給你們帶路?”

“不必麻煩。”溫宜青說:“進城時已認了一回路。”

大夫人想了想,又叫身邊的丫鬟拿來一個木盒遞給她:“這些你帶在身上。”

溫宜青打開,裏面竟然是一排的銀子,細數下來也不少。她心下驚詫,忙推了回去,“我身上帶了銀子。”

“拿著吧。府中的每個人都有月例,這就是你的那份。”大夫人溫和道:“若是看到了什麽想要的,也不必吝嗇苛待自己。”

溫宜青這才收了。

待那三人走了,三夫人才一撇嘴,將手中的賬冊推開:“大嫂可真大方,青娘昨日才剛到府中,月例也是沒影的事情,就算是有,也萬萬沒有那麽多。也不怕她不知分寸,一口氣給花光了。”

“就算是花光了又有什麽關系。她流落在外多年,本來就是伯府虧欠了她。”

三夫人嘖嘖搖頭:“要是她安安分分,老爺夫人定會讓她留在府中養著,只怕她會借此蹬鼻子上臉。聽說溫家是個商戶,銅錢串子裏泡出來的,驟然見了伯府富貴……我瞧大嫂你是好心也白費。”

大夫人知道她的性子,這會兒也不反駁,也不應承,只心平氣和地道:“繼續吧。”

三夫人低頭一看賬目,又頭大起來。

說伯府如何富貴,看伯府如何威風,只有翻了賬目,才能知曉什麽叫表面風光。

三夫人一邊查對賬目,余光瞥見坐在對面的大夫人,一邊在心中腹誹。

有銀子給那鄉野來的村婦使,倒不如給自己置換套新首飾。

頭上那簪子還是去年的款式呢!

……

善善在外面玩瘋了!

京城有好幾個雲城那麽大,多的是她沒見過的好吃好玩的,她見了什麽都有興趣,什麽沒見過的都想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