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6章 我沒哭

修長的手指深深陷進溫軟的被子裏。

飄落的竹葉黏著玻璃窗,清晨盛起的露珠緩緩滴落,在玻璃上延出一道細細的濕跡。

窗簾掩住了風光。

鹿之綾不自禁地繃起白皙的腳背,腳心落到他的掌心上。

思念酣暢淋漓之後,她發軟地倒在被窩裏,手臂上的兩處紗布再也逃不過某人的眼睛。

她從床頭的紙巾盒裏抽出紙巾遞給裏邊的人,薄妄趴在枕頭上捏著她綁了骨折固定板的的手,背肌微鼓,看到紙巾才後知後覺地挽回顏面,冷冷地道,“我沒哭。”

“……”

那剛剛一邊哭一邊……的人……

算了。

鹿之綾不忍駁他的顏面,便縱容地道,“我哭了,手不方便,你幫我擦擦眼淚。”

薄妄睨一眼她的臉,她面色本來還有些憔悴,現在也是嫣紅一片,一雙眼睛越發柔媚起來,哪裏有眼淚。

他接過紙巾在她臉上胡亂擦了擦。

鹿之綾披著他的襯衫坐起來,低眸看向自己被固定好的兩根手指,“這個我特地只固定了兩根手指,不是整個掌心,這樣還可以戴手套,婚禮上就不怎麽看得出來了。”

不影響美觀。

“你還沒說完。”

薄妄道,被煙熏得嘶啞的嗓子憑添一抹欲。

“……”

她是想說完,他也得給她機會。

鹿之綾暗暗想著,嘴上則道,“事情就是這樣,我的確沒有十足的把握,就是想在警方來之前和他們周旋到底,技術被毀後,電也就停了,我趁機跑出去,學你在棲雪山時一樣和他們捉迷藏。”

薄妄的眸色一厲,深邃地盯著她。

“爆炸不是我留的一手,我只是大概猜到實驗室位置在江邊的工業區,但具體不到哪一棟樓。”

鹿之綾朝他側過身子,目光柔情,“那是季競留的一手。”

“……”

聽到這個名字,薄妄的面容冰冷如霜。

“我醒來後在想,季家遭逢巨變後,季競就變得很扭曲,他一面恨著周勁,一面又仍是照周勁安排的那樣活著;他一面用著周勁留下的人,但一面又暗自在實驗室安裝炸彈,似乎隨時都準備和人同歸於盡。”

季競給自己寫了兩個劇本,一個做大季家,一個不成功便死。

鹿之綾有些復雜地道,“還有,他那時對小野是真的下了殺心,可在實驗室那棟樓裏,他明明知道我躲在暗處,他還故意告訴我炸彈會在一刻鐘後爆炸。”

季競,真的是個內心拉扯到極致的人。

她不知道季競在那一刻想的是什麽,也許是反正技術都毀了,賣她一個好說不定能換薄妄一份留情,也許是他對薄妄多少是真的心懷愧疚……

“他朝我下跪的時候,我就說過,沒有第二次。”

薄妄冷聲一字一字說道。

季競的扭曲、拉扯,都不在他的原諒範圍內。

“我知道,季競應該去監獄坐坐,說不定這樣他反而會清醒過來。”

她道。

“繼續說你的。”

“我就是知道季競還有這一手後就設計將樓梯口的殺手引開,慌忙逃下去,殺手緊追不舍,我逃出那棟樓外面全是光,一時間都不知道往哪裏逃,我還以為我會死呢,沒想到正好碰上一個在那園區工作的好心人。”

鹿之綾道,“那人也是膽大,明明看到我身後就握著槍的殺手,還是二話不說就讓我上了車,帶我離開。”

她這才有命活下來。

那車上現在還留著好幾個消音槍留下的彈眼。

其實現在算起來,和他們的大部隊幾乎是堪堪錯過,他再到快一點,就能早十幾個小時見到她了。

“那怎麽沒有第一時間打電話給我?”

薄妄盯著她問。

聞言,鹿之綾垂了垂眸,“我當時……暈了。”

……

“鹿小姐因為在樓裏的摸黑奔逃加上受傷上車後不久就暈了。”

鹿家用來宴客的大廳裏高朋滿坐,連總統也在候著,新郎新娘不在,所有人就向鹿之綾的救命恩人打探消息。

那個容貌清俊的年輕男人,身上還穿著工作服,衣服上有一些血跡,是救鹿之綾的時候沾上的。

坐在滿是大人物的地方,男人顯得有幾分拘束,被人問就老老實實地回答,“我本來是想報警的,但我看警匪片裏好人不是好人,壞人不是壞人的,就不敢亂報警。”

“……”

你可真秀,把人藏著害他們天南地北地找。

不過有這種謹慎也是好的,至少小七現在是安然無恙。

“至於新聞上的賞金聯系方式,我也不敢去打,我都不知道怎麽回事,不想好心辦壞事再害了她。”

男人說道,頗有幾分純善憨直。

“然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