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6章

傅國公在懷遠候那裏挨了一頓打, 再看到自己這個討債的弟弟,氣惱交加,又把傅二爺打了一頓。

傅二爺自知理虧, 沒敢還手, 但有些不平:“大哥,你跟懷遠候不也像兄弟似的嗎?最後還不是綠了他。咱們好歹是親兄弟, 流一樣的血,左右是自家血脈,總比替外人養兒子強。”

“這種話也說得出口,我打死你個混不吝的。”傅國公氣得又要揚手。

傅二爺嚇得趕緊躲開:“大哥,你別氣,我不說了,不說了。這樣吧, 我把良哲帶走,安置在外面, 不礙你的眼總行了吧!”

傅國公焉能不知道傅二爺打的什麽如意算盤, 冷冷一笑:“你做夢。”

閔氏只知爭風吃醋, 根本沒用心好好教導兒子。傅二爺的兩個嫡子都是不成器的, 庶子就更不用說了,在閔氏的高壓下,膽小如鼠,兩面三刀。

如今傅二爺知道傅良哲是他的種,白撿這麽個好大兒,他可不得樂開懷。

傅國公心情就很不美妙了。

他兒子雖多,但出挑的卻找不出兩個。

畢竟傅國公是個時間管理大師, 大忙人,兒子這麽多, 哪顧得過來,三天兩頭能見他一面就不錯了,更別提手把手用心教導。

因此這些庶子們都是像野草一樣長大的。

梁氏性情很好,從不曾在銀錢生活上克扣過他們,也給他們請夫子,但奈何傅家家風不行,又沒人花大力氣去管束他們。

小孩子自制力本來就差,長期受這些不良長輩的熏陶,大多十幾歲便染上了一身惡習,吃喝嫖賭無一不會。

以前傅國公也沒當一回事,反正他有出息的長子就夠了。至於其他兒子,傅家家大業大,也不在乎多養這麽幾個閑人。

可今天晴天霹靂,寄予厚望的長子竟不是自己親生的。

現在若是換世子,太難了。余下那些東西連傅良哲的一半都比不上,見識過更好的了,誰還看得上哪些歪瓜裂棗。

而且傅家雖說是靠女人發的家,但傅國公也不是半點遠見都沒有的人。他很清楚,要想將傅家的榮華富貴延續下去,除了指望宮裏頭,外面傅家也得後繼有人才行。

如今他都是五十來歲的人了,重新培養世子,力不從心,指望小妾教更不行。而家裏大房二房的主母都沒了,他這把年紀再娶一房妻室,只怕願意的也是那等攀龍附鳳之輩,家風清正嚴謹,教育嚴厲的家庭肯定不會答應。

所以他竟陷入了兩難的境地。

裝糊塗也不行。

這件事鬧得太大了,估計要不了兩天京城官員百姓都會知道這事。他要是什麽都不做,還讓傅良哲繼續做世子,吃了這個王八虧,以後世人怎麽看他?

傅國公糾結不已。

另一邊,梁氏已經搬出了傅國公府,當晚就住進了離自己娘家不遠的一處嫁妝宅子裏。

宅子不大,只有兩進,屋內陳設也很簡陋,而且家具什物有些年頭了,但卻被人擦得一塵不染,顯然是一直有人在打掃維護,二十幾年不曾中斷。

傅良哲臉色慘白,沉默地跟在梁氏身後。

他還沒法接受這個事實。

他的母親素來端莊賢淑,怎麽會偷人,而且那個人還是他的二叔。

梁氏沒有解釋,只是穿著一身素白的衣服,背脊挺得直直的,提著一只白燈籠走在前面。傅良哲默默跟在她的身後,發現母親已經老了,鬢邊間雜著銀絲,背影也不復年輕時候的筆直。

他心裏像是堵了一團棉花,說不出的難受。

梁氏徑自來走到後院,推開最左側的那間屋。屋裏空蕩蕩的,正中靠墻的位置擺放著一張古樸的暗紅色案桌,桌前擺放著一個牌位。

傅良哲看清靈位上的幾個字,瞳孔驟然一縮,震驚地望著梁氏。

梁氏沒回頭,只是掏出手帕仔仔細細地將靈位擦幹凈,然後愛憐地撫過牌位上那行字“先夫季遙之靈位”,後面有一行小字,清晰地寫著“妻梁氏立”。

少許,她將牌位放下,回頭看著傅良哲:“跪下,給你父親磕頭上香。”

傅良哲震驚得無以言表。

許久,他才聲音艱澀地問道:“娘,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其實故事並不復雜。

梁氏年少時有個遠方表哥,兩人青梅竹馬,情投意合,早早便定了親,只待春暖花開之時便永結同心,相守一生。

但在時年的臘月二十二這天,季遙騎馬來給未來嶽丈家送禮,途中遇到一群公子哥騎馬在大街上狂奔。

那兩天正好下了雪,地面濕滑,季遙的馬兒受了驚差點踩到路邊一個小孩,季遙為了避開,只得死死勒住韁繩,但馬更暴躁了,直接狂奔,將他甩下了馬。

季遙摔得很重,背脊骨都摔斷了。

等梁氏聞訊趕過去時,他已經咽下了最後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