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第2/3頁)

甚爾顯然是不信的。他更深地吻我,用舌頭推壓施力,一不不留神糖塊就被我吞入腹中。

涼涼的甜味在口腔中擴散。

或許是因為親密得無法分開,與之而來的還有他的氣味、他的溫度。

就算靠糖果提神,有他吹散我的理智,撫摸我的後背,我還是忍不住側身將額頭靠著甚爾的肩膀,就那樣乖乖睡著。

只不過等到醒來的時候,兩人的動作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我還是那樣蜷縮身體,將手肘彎曲貼在胸口。但是甚爾卻從平躺變成了和我想對的姿勢,他用一只胳膊圈攬住我的後背,手掌住我的心口。

我一直不大喜歡別人抱我,就連親密也是暫時。等到接吻後情潮褪去,那個懦弱膽小的我便會重新接管了身體,要不安地扭動身體,從他的懷裏掙脫。

但沒有接吻,沒有擦槍走火的撫摸,或者調笑的暗示,他睡著了這麽抱著我做什麽呢?

放松下來的肌肉柔軟溫熱,我的臉頰貼著他,可以清楚地聽到他沉穩的心跳,純粹的安寧幾乎讓人想到了母親

我只有小時候,會被母親這麽抱在懷裏……

而他明天就走了。

被某種難言的情緒所誘惑,我用手臂攏住了甚爾的腰腹。

寧靜的房間中突然傳來甚爾的笑聲,十分無奈、也十分幸災樂禍。

好像在黑夜裏走路,渾渾噩噩掉進了深坑,在什麽都做不了,只能望著月亮發呆的時候,突然看見了另一個倒黴蛋一腳踩空,也摔倒在他跟前——

【啊啊、你也在這裏啊。】

他和倒黴蛋這般笑著打了聲招呼。

在笑聲之後,甚爾以低沉的聲音說道:“四天吧……四天我就回來了。”

明明沒人問他,這樣突然的解釋真是莫名其妙。

他為什麽不能老實裝睡?為什麽要突然跟我強調這種事?

事到如今我又不能突然把手從小狗身上抽走,於是我索性裝作睡著的樣子沒有理他。

用手指摩挲糖罐光滑的表面,我一個人走在回去的路上。

通過今晚一系列舉動,我知道甚爾只是出任務,並非離開我,他甚至可以根據心情縮短在外面的時間。

但不要家族的榮譽,也不要子嗣之類的東西,開始追求自由的甚爾總有一日會告別這裏。而一旦離開禪院家,我就沒有什麽能給他的了。

自今夜開始,一條明確的分界線橫亙在我和他之間,這溝壑會隨著時間流逝逐漸加深。

我已經從甚爾身上得到足夠多的安慰,也應當做好心理準備。好在有直哉的存在,我對他的需求其實也沒有往日那般強烈。

【外面的世界有什麽?】

【它真的那麽美好麽?】

——而對於童年的問題,通過兩年在禪院家的生活,我也隱隱有了答案。

就在直哉還與一同入睡的夜晚,有外來的術士到訪這裏。

那是個可以利用術式快速行動的角色,動作時如彗星劃破天幕,像利劍筆直前行,光是帶動的旋風便扯破我布在周圍的“蛛網”。

睡夢中的我驚覺結界的破滅,卻無法立刻做出反應。直到另一股強大的咒力憑空出現,悍然立於此處,將他的攻勢攔腰截下。

濃郁的血腥味在夜風中彌散。

我焦急地抱住直哉,觸發臥室裏用於報警的術式,在拉開紙門後望見了立於月光下的家主。

穿著浴衣的男人站在一尊胸口洞開的屍體前,他接過暗衛遞來的毛巾,慢條斯理地擦拭染血的雙手。

飛濺的血液如同斑駁的墨跡,潑在他一側衣衫上,如此可怖的畫面和直毘人臉上爽朗的笑容對比鮮明:

“嗯——真是敏感的孩子。我吵到你了麽?”

“偶爾會有這種自認為有點本事的人闖進來。不過已經沒事了,繼續睡吧。”

“如果睡不著的話,等我洗個澡回來陪陪你吧。”

他以含笑的聲音,體貼地建議道。

“請留下來吧。”

天知道對方有沒有同夥潛伏在四周,膽小而懦弱的我被嚇得不輕,為安全起見,輕輕挽住了男人的手臂。

“為什麽要做這麽可怕的事情?”

後半夜直毘人撐著臉頰臥在我身側,他眯著眼睛望著我,仿佛聽到了什麽天真可愛的問題,露出了曖昧的笑容。

男人一邊用手指摩挲我的長發,一邊從容不迫地給予解釋:

“哈哈,因為術士實在非常稀有,禦三家的術式更是其中的極品。”

“希望從血緣最濃的人身上移植術式,想把屍體可以做成趁手的咒具,或者單純要從詛咒師裏脫穎而出,每年都有許多人做這種事呢……”

“但在家裏,你就會沒事的。”

他如是安慰道。

作為天元後人,外界對我來說同樣危機四伏。

有些東西小的時候無能無力,長大隨著知識增加,反倒更加深刻地認識到現實的殘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