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七十五章 平夏城外……

童貫稍加琢磨,也就明白了官家的用意,不是不願意爭,而是不能爭。

之前官家欲設三司使,他蔡京偏為了要置那趙挺之於死地而暗中阻撓。

官家已然甚是不爽,解除張商英的元祐黨籍,就是近乎於明顯你蔡京,再不聽話,朕就找人來取你而代之。

而今鄭居中為陜西路經略安撫使,蔡京又想要搞事情,居然還想把自己也給拉出來跟鄭居中打擂台。

可笑那蔡京,如今當真是老邁昏庸,居然看不到形勢。

坐在馬車中的童貫掀開了車簾,看著自己的私宅,邁開大步進入了府中,招來了府中管事。

“去,把公子叫來,老爺我有要緊事吩咐。”

……

心情十分陰郁的蔡京回到了府中,坐在書房中沉悶了許久,就聽到了有腳步聲朝著這邊傳來。

不大會的功夫,就看到了肉敦敦的六郎蔡杳出現在了書房門口,大步徑直走來。

“何事?”心情十分不佳的蔡京只掃了一眼自家老六,就移開了視線,甚是沒好氣地喝道。

面對著這樣不正眼看自己的親爹,蔡老六悶哼一聲,腦袋一歪,同樣不屑面對親爹。

“爹,孩兒準備走一遭陜西路,來見爹,就是為了知會一聲。”

門口的蔡府管事和家丁,一臉詭色的打量著裏邊的這對父子。

二人雖然在交流,但是一個俯首看燈,一個擡頭看房梁,總感覺像是兩個氣場十分強大的絕世高手,不能眼神相撞,不然必分生死一般。

“陜西路……高璋來找你了?”

蔡京目光落在那搖曳的燭光上,不願意看這個孽子。

蔡老六目光落在了房梁上,不願意看這位有眼不識金鑲玉的親爹。

“這是自然,若不是他三番五次來擾我清靜,苦苦哀求,我又怎會勉為其難的答應他,前往陜西路助他一臂之力。”

“……就你?”

心情很不好的蔡京雖然控制住了自己,沒有抄起戒尺暴起痛毆這個站在反骨上的孽子,可終究控制不住嘴。

就你?兩個字,再帶上個問號,這是一個很標準的疑問句。

由此,構成了一個簡單而又犀利的挑釁。

天生桀驁,目無余子的蔡老六聽得此言,氣的差點扭頭去看親爹。

最終他控制住了自己,仰天呵呵一聲,翹起大拇指,一指自己胸口。

“蔡氏諸子之中,唯我科舉入仕。唯我一路靠的是實打實的功勞,短短數載已然五品,此番入主陜西,說不定待我還朝之日,就當披紫……”

“……”這話讓蔡京臉色一黑,這個孽畜,明明靠的是老夫厚顏懇求,這才勉強得了一個同進士出身。

結果,居然成了他自己努力的功勞,不過這個孽子倒真說對了一回,除了他之外的其余諸子,皆是恩蔭入仕皆沒有參加過科舉。

聽到這個孽子還在嘰嘰歪歪,蔡京心中一惡,冷聲喝道。“出去。”

對於親爹這樣的態度,早就習慣為常的蔡老六呵呵一聲。

“也罷,孩兒告辭,爹你好好保養身子,一定要等到孩兒挾功而還。”

蔡京正要開口,突然覺得這話怎麽都不對勁,目光陡然變得森然起來。

“……你此言何意?”

“爹,咱們蔡氏除了孩兒,又還能有誰,能承你衣缽?”

“孽!畜!!”

“正所謂良藥苦口利於病,爹你垂垂老矣,兒正值青,罷罷罷,孩兒就知道忠言逆耳,告辭……”

“給老夫站住,老夫今日不扒了你的皮!”

“老爺,不至於,不至於此……”

“六郎還是個孩子,還請老爺息怒……”

“這個孽畜,反骨都已經頂出天靈蓋的畜生,老夫怎麽就生了這麽個東西!”

憑借著敏捷的身手,終於脫出生天的蔡老六聽到了身後院內傳來的咆哮聲,無可奈何的搖了搖頭。

這兩年行事明顯已經有點糊塗了的親爹這分明就是見我這個蔡氏麒麟子年紀輕輕,已有位極人臣之姿。

偏偏自己又日漸老邁體衰,故而心生妒意。不然,為何連自己說真話他都會如此憤怒。唉……

算了算了,不必太過理會,還是好好的跟隨那位心狠手辣,但是好歹願意分潤功勞給自己的師兄往那陜西路走上一遭。

到時候,說不定真能如師兄所言,自己挾不世之功而還,到時候,親爹就算是已經昏庸糊塗到不能理事。

自己也可以擔起蔡氏的重擔,接下親爹的擔子……

十日之後,東京汴梁在一場大朝會上,官家授命那鄭居中為陜西路經略安撫使,命他統帥禁軍五萬前往陜西路。

而這個時候,早就已經輕車簡從的高璋,已然在劉法所統帥的兩千鐵騎的簇擁之下,已經趕到了懷德軍治所:平夏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