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想都別想

結果晚餐還是沒吃成,裴廷約臨時接到個電話,有要緊事要他回去律所處理。

“你把我放前面地鐵口吧,今天謝了。”沈綽再次跟他道謝。

裴廷約靠邊停了車,看著他解安全帶推開車門。

“沈教授。”

沈綽回頭。

“今天這頓先欠著,下次見吧。”裴廷約說。

沈綽目光一頓,點了點頭。

身邊人下了車,裴廷約目送他背影走進地鐵站,片刻後漫不經心地重新踩下油門,駛入黑夜裏。

再見到裴廷約,是兩天後,沈綽應邀去了趟啟德的研究所,地點在市中心繁華地段。

工作結束後他出門過馬路,打算坐地鐵回去,卻在路邊看到了裴廷約跟人握手告別的身影。

雖然說了“下次見”,沈綽猶豫了一下還是想裝作沒看見,剛轉身準備走,握在手裏的手機屏幕上進來新消息。

“見了我就跑?”

沈綽故作鎮定地將手機揣回兜裏,轉回身。

跟裴廷約寒暄的人已經離開,他的助理也走了,只剩他一個,站在車邊,抱臂正好整以暇地看著自己。

沈綽走過去,若無其事地問:“裴律師怎麽在這裏?”

裴廷約示意他看旁邊:“淮城的商事仲裁庭在這,來打官司。”

沈綽:“哦。”

“你怎麽見了我就跑?”裴廷約不依不饒。

“沒有,”沈綽堅決不承認,“我沒看到你,剛從啟德的研究所出來,正準備回去。”

裴廷約嗤了嗤:“你說沒有就沒有吧,既然碰上了,剛好,請我吃飯。”

沈綽還欠了他一頓飯,說好的總不能反悔,只好跟著他上了車。

下班的點,裴廷約開著車還在一路不停接工作電話。

沈綽在他電話間隙提議:“你要是實在很忙,今天要不就算了吧,改天也可以。”

裴廷約的目光落過來。

“不專心跟你約會,讓你不高興了?”

沈綽哽了一下:“約會?”

“不是約會?”

沈綽:“你不如說應酬。”

裴廷約:“行吧,應酬就應酬,麻煩沈教授了。”

他沒再接電話,專心開車,十幾分鐘後將車開進了附近一間五星級酒店的地下停車場。

沈綽意識到這是什麽地方,猶豫問:“在這裏吃?”

“這裏的頂樓餐廳挺出名的,”裴廷約說,“看夜景也好,去不去?”

沈綽默默將話咽下:“隨你。”

希望他一個月工資能打住這一頓吧。

裴廷約示意他下車,先推開了車門。

坐到餐桌前翻餐單,也沒瞧見上面標價,但看那些食材便知價格不菲,沈綽心想自己真是土包子開了眼了,又見對面裴廷約輕車熟路地點餐,顯然不是第一回來。

沈綽放下餐單,捏起杯子喝了口薄荷水,下定決心以後要離這個人遠點。

“你不點?”

“不了,你點吧,我隨便。”沈綽幹笑。

裴廷約看他兩秒,目光落回餐單上,沒跟他客氣,點完單還示意侍者再開瓶好酒。

“你還要喝酒?你不是開了車?”

“可以叫代駕。”

“……”沈綽沒話說了。

“放輕松點,”裴廷約先給他倒酒,“你看外面。”

沈綽偏頭看向觀景窗外,晝夜交替的時分,漫天晚霞與燈火交織,開闊視野下,是這座繁華大都市的驚鴻一瞥。

“從這裏看下去,人跟螻蟻一樣。”裴廷約忽然說。

沈綽的目光動了動,看向他。

裴廷約其實在笑,卻能叫人覺察出他眼神裏的冷漠,他捏著手中的紅酒杯輕晃了晃:“大多數人都喜歡人往高處走,仿佛站得越高,就越能蔑視一切。”

“你也覺得是這樣?”

“誰知道呢,”裴廷約的口吻輕蔑,“也許吧,但說到底沒有什麽是真正自由的,如我們做律師的,再厲害的律師也逃不出‘法律’這兩個字本身。”

沈綽有點不理解,像裴廷約這種對自己的職業毫無敬畏,眼裏沒有任何悲憫和同理心的人,為什麽偏要選擇做這一行?

不過他也沒問,即便問了這人八成又要說喜歡錢、喜歡看別人拿錢求他。

裴廷約點的菜很快上齊,沈綽心疼自己的工資,不再跟他說這些有的沒的,放開了肚子吃起東西。

裴廷約慢條斯理地進餐,更多的時候目光落向對面座的人,打量著他。

沈綽今天穿了件很正式的襯衣,最簡單的白色款式,扣子一絲不苟地扣到最上面一顆,勒出他脖頸的一段流暢線條,吃東西時喉結隨之無意識地滑動。

表面文質彬彬、正經禁欲的大學教授,上了床卻熱情得叫人招架不住,很奇妙的反差。

裴廷約想到什麽,垂眸笑了笑。

用餐快結束時,裴廷約擱下酒杯,說要去一趟洗手間。

沈綽點頭,讓他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