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二更)

“老婆, 去哪個館?”

“老婆,你包忘了。”

“老婆,這邊入場。”

……

在被這兩個字N連擊後, 舒杳終於忍不住了。

他看著眼前懶洋洋拿門票扇風的男人, 忍不住吐槽:“現在奶奶又不在,沒必要吧。”

“不練練,等會兒怎麽喊得順口?”沉野的視線落在她臉上, 眉梢微揚, “喊一聲。”

舒杳裝不懂:“喊什麽?”

“你說呢?”

舒杳攥了攥手, 感覺可以用腳趾摳出一間美術館, 但是, 當初是她自己跟他保證的,說她演技可以,一定會盡力配合。

“老……”她張了張嘴,果然喊不出來。

私下都喊不出, 更別說在奶奶面前了, 舒杳突然覺得, 他說的也有道理。

沉野俯下身, 和她平視,跟哄孩子似的:“試試?”

舒杳垂著頭,聲音低得堪比蚊子叫。

沉野沒聽清, 故意偏過頭把耳朵湊近:“你說什麽?”

“老、公。”

舒杳紅著耳朵, 咬牙切齒。

把老公喊出了仇人的氣勢。

沉野揉了揉她發頂:“還行, 今天就這樣喊, 熟能生巧, 別回去穿幫了。”

“哦。”舒杳搶過他手裏的其中一張門票,先進了檢票口。

看展並不算是一時興起的想法。

她本來以為他今天要上班, 奶奶又有約,她就自己先訂了美術館的門票。

後來決定一起出門後,舒杳覺得他可能對這個展不感興趣,正想著要不要先退票,過幾天自己再來,卻被沉野拒絕。

舒杳就幫他也訂了一張同時間段的。

這是展覽名為“她的100個故事”。

獨特的是,展品都並非文物,而是由社會上不同年齡、不同職業、不同生活處境的女性捐贈。

這裏,就像是女性生活現狀的一個縮影。

入口處的第一件展品,是一張白紙,上面歪歪扭扭地寫著幾個黑色字,但隨著時光流逝,紙張發黃,字也變得不太清晰,只依稀能看清“貧窮”“女兒”“以後”幾個字。

底部的說明牌上寫著:【1995年,養父母撿到我時,繈褓裏放著這張紙,快三十年過去,他們的確找到了我,希望我能為我的親弟弟捐獻骨髓。】

第二件,是一條被撕裂的褲子,從褲子大小來看,女孩當時不過大概七八歲的年紀。

說明牌上只簡單寫了一句歌詞:【為什麽不偏不倚,選中我一個。】

……

這是一個整體氣氛頗為壓抑的展覽,冷白的燈光顯得無情,暗紅色的展布,總讓人想到鮮血和死亡,或許也正因如此,展覽頗為冷門,觀眾屈指可數。

但當然,其中也有令人感動和覺得溫暖的展品。

比如一個印有“小黃煎餅”的煎餅包裝袋。

女孩的母親是個大字不識的啞巴,在高中門口擺煎餅攤,正處於青春叛逆期的女孩因為覺得丟人,每次放學,都故意不從煎餅攤前經過,而選擇繞路離開。

但不知道從哪天開始,她發現班級裏有些同學每天早上都拿著小黃煎餅進班級,他們會四處安利這個煎餅多好吃、會誇贊老板娘人好大方。女孩開始漸漸好奇,是不是母親做的煎餅,真的有這麽好吃。

終於有一天,放學後她沒有再繞路,而是隔著馬路,偷偷看母親做了一兩個小時的煎餅。

看著她用肢體語言和同學們“相談甚歡”,女孩才意識到,看不起她的,從來不是別人,而是她自己。

從此之後,她克服了心裏的自卑,甚至有時候會和母親一起擺攤。

若幹年過去,她已經是好幾家連鎖餐廳的老板,才在一次同學聚會上得知,原來當初同學們其實早就知道她是煎餅攤老板娘的女兒,而他們每天在她面前安利,其實也是眾人討論出來的方法。

舒杳和沉野默不作聲地看完了三分之一的展品。

展廳裏的絕大多數觀眾也都沒說話,越是安靜,就越發凸顯出,不遠處一個男人的聒噪。

面對正對著展品拍照的女朋友,男人雙手環抱在胸前,吊兒郎當地抖著腿,滿臉不耐煩:“有什麽好看的啊?走吧。”

他女朋友冷冷掃他一眼:“你煩不煩啊?你要走自己走啊。”

男生張開手摟住女生的腰,開始討饒:“我一個人走有什麽意思,一起走嘛,我們去看電影,不比這些惡心的玩意兒好看多了。”

女生從他懷裏掙紮開:“你什麽意思?惡心什麽?”

面對旁邊人投來的異樣眼光,男人有些惱羞成怒,指著面前的一包衛生巾說:“這還不惡心?一包衛生巾你管它叫藝術?”

“傻逼。”女生氣得滿臉通紅,指著門口,“你給我滾。”

“你他媽給臉不要臉。”男人罵了一句,氣沖沖地出了展廳大門。

女生看著天花板冷靜了一下情緒,拿著手機走到旁邊的休息椅邊坐下,低頭擺弄著手機,不知道是不是在和朋友吐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