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舒杳解釋的話就在嘴邊,卻又覺得他的話,最奇怪的點是在另一個地方。

“你為什麽說,還?”

他們什麽時候在一起過???

“你們高三不就……”劉陽疑惑地撓了撓後腦勺,聽到地鐵裏響起關門提示音,於是顧不得她,急匆匆擺擺手:“我先下了,下次再聊。”

劉陽可是蟬聯過高中三年運動會男子50米短跑冠軍的人,一下就沒影了。

舒杳:“……”

廣告牌飛速掠過,外面漆黑一片,倒映出倆人面無表情的臉龐。

沉野似乎完全沒有受到影響,雙腿悠閑地微微敞開,兀自擺弄著手機。

怎麽說呢,意料之中。

畢竟以前大家就說,沉野不爽的時候,可能會隨機創死個別人,但絕大多數心情還行的時候,他會選擇平等地無視所有人。

此刻劉陽和她,估計就屬於被無視的那批。

只是,劉陽到底為什麽會誤會?明明倆人那時候,見面次數屈指可數,甚至稱不上朋友。

他們只是徐昭禮和趙恬恬play裏的一環,兩個幫忙把“約會”掩飾成“同學聚會”的工具人。

在舒杳為數不多的記憶裏,沉野大多數時候都冷冷淡淡的,要說印象最深的事情,還是和他的最後一次見面,在那個昏沉的、驟雨襲來的夏日傍晚。

那天,是志願填報的最後一天。

雨水沒有解去絲毫悶熱,不遠處的小吃店裏,確定了去向的學子們觥籌交錯,好不熱鬧,而一路之隔,細細的雨絲沖刷著破舊的磚墻,空氣裏充斥著些微血腥味。

少年身上的黑色T恤濕了肩頭,額前碎發抵在睫毛上,掛著水珠,右手手臂上的些微殷紅,被雨水沖刷,留下淡淡的擦傷傷口。

他甩了甩手,不以為意。

舒杳撐著傘站在巷口,微眯著眼睛,起初沒認清人,只看到一個輪廓。

那時候學校裏有些男生愛耍帥,喜歡大冬天穿短袖,下雨天不打傘,所以舒杳第一反應是:這人多少有點毛病。

直到男生越走越近,倆人視線對上,舒杳看到對方漆黑的眸子裏,藏著肉眼可見的不爽。

在此之前,舒杳對沉野沒什麽負面印象,可此刻,她卻覺得沉野的眼神,給人一種莫名的壓迫感,正如他的名字,沉悶,野性,像隱藏在暗夜裏的狼,說不準什麽時候把你吃幹抹凈。

舒杳有些慌亂地移開眼神,向他身後看去,這才發現不遠處倒著一個男生,男生臉上布滿雨水,表情猙獰。

但畢竟認識太久,這個她倒是立刻就認出來了,是她的竹馬以及“男朋友”——周北川。

在前一天,她剛聽周北川提起,之前籃球隊訓練的時候,沉野對他的態度一直不太好,他覺得沉野遲早會找他麻煩,沒想到今天就……

舒杳的右手緊緊握著手機,一時間不知如何反應。

也就是在那一刻,沉野從地上撿起早已濕透的黑色書包,拉開拉鏈,直接把手裏一個臟兮兮的黑色禮盒扔了進去,冷漠經過她身邊。

隨著他一腳踩下,幾滴汙水濺起,沾上了她的褲管,有一些令人不寒而栗的畫面,在她腦海中死灰復燃。

她緊攥著傘柄,本能地後退了兩步。

沉野的余光捕捉到她的動作,視線微微往下一掃,落在那手機上,低沉的嗓音被雨水澆透,察覺不到一絲感情。

他說:“想報警就報吧。”

*

雖然已經過去了七年,但想到當時的畫面,舒杳的第一反應還是“危險”二字。

她努力地往一旁挪了點距離,但又不想被人看出很努力,沒有絲毫波瀾的表情,和肢體形成鮮明對比。

可能因為剛才劉陽跟個顯眼包似的,吸引了全部人的注意力,即便他離開後,舒杳也能感覺到,有個別人好像在打量他們。

她放棄了掙紮,反正只剩下三站,下車之後又是一個美好的明天,還是省點力氣吧。

地鐵運行的雜音掩蓋了沉默。

她低頭看著手機。

直到身旁突然傳來一聲低沉的詢問:“你和趙恬恬還有聯系嗎?”

舒杳愣了下才反應過來是沉野在說話,她擡頭看向他:“有,我們是舍友,怎麽了嗎?”

“徐昭禮要結婚了,準備給她寄邀請函,但沒有地址。”

“他,給恬恬寄邀請函?”舒杳不能理解,“額……新娘不介意嗎?”

沉野嗤笑一聲:“八百年前的事情,誰還記得。”

也是。

趙恬恬男朋友都談過幾個了,估計也不會在意這夭折的初戀。

“他什麽時候辦婚禮啊?”

“下個月。”

地鐵即將到達她的目的地。

舒杳握著杆站了起來,淺淺笑了一下,客套又疏離:“那我回去問問恬恬吧。”

*

舒杳回到家,趙恬恬正坐在地毯上趕論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