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第二天, 警察們還在搜尋清理屍體,舍朝也要跟著做祭祀,還要帶著林苗。

沈信不想面對屍體, 於是決定自己在周圍轉轉, 明天就能回去了,他得給家裏某人帶點紀念品。

午單縣說小不小,是一個挺大的地方, 但說大也不大, 因為一半都是無法住人的山地, 這裏的特產也多以山上的野物為主, 當然打著這個名號, 是真是假就不知道了。

在周邊逛了一圈,實在是沒有找到合心意的禮物,沈信打開手機開始查攻略。

但這個縣城說真的沒有名到了一定地步,能搜出來的條數都很少。

就在他思考空手回家的可能性時, 一個人聲在沈信身後響起。

“是沈信嗎?”

沈信轉頭往身後看了一眼, 只見一個年輕人站在那裏, 眼裏帶著一點驚訝, “真的是沈信?!”

“嗯?”沈信看著他,許久後才猶豫著開口,“……梁書航?”

“對, 是我。”那人走過來, 看上去有點拘束, “沒想到能在這裏見到你。”

沈信也有些意外, “我也沒想到。”

梁書航是他的高中同學, 雖然是高中同學但沒有在一個班級過,他們之間唯一一次交集是沈信逃課遲到, 在一個上課時間回學校,恰好碰到梁書航被請了家長。

那是一個兇神惡煞的父親,直接就甩了他一巴掌,清脆的巴掌聲吸引了沈信。

沈信從高中起就怕麻煩,從不去幹涉別人的家事,但顯然這不在範圍內,梁書航從老師和家長中間跑走了,他的眼神像是要走極端。

果然梁書航上了天台,沈信跟上去拉了他一把。

到現在沈信也不知道他為什麽被請家長,也不知道他家裏是個什麽情況,畢竟沈信最不喜歡去關注別人家的家事。

“這裏是我老家,大學畢業後就考了這裏的公務員回來了。”梁書航說:“你呢?我記得你好像讀了計算機系?”

“出差。”沈信單手插在口袋裏,“明天就走了,工作完成還有點時間就出來看看。”

“原來是這樣,真好。”梁書航點頭,“你這戴著墨鏡,我剛才差點沒敢認。”

梁書航明顯是個內向話少的人,高中時不起眼,長大後也不太會說話,明明是他上來相認,卻不知道說什麽,只能尷尬的站在原地。

他的眼睛看向地面,沈信也不負責緩解氣氛,任由空氣越來越僵硬。

最後還是梁書航開口了。

“碰到你後我想起了高中時的事情,那一次謝謝你。”

“誰讓我碰到了,沒辦法。”沈信回答:“這說明這件事和我有緣,我得插手。”

“這樣。”梁書航笑了一下,卻分不出是苦笑還是放松,“那我要先走了,還要回去工作。”

“再見。”

好像這次碰面只不過是和沈信說兩句話。

也差不多,沈信只不過偶爾來到這裏,以後他們在碰面的機會微乎其微。

想著沈信摘下墨鏡,他重新看向離開的梁書航,幻覺在他身邊浮現,但這一次沈信瞳孔微微收縮。

他看到男人舉起手裏的凳子面容猙獰的狠狠地砸下來,木頭砸在人身上發出遲緩的聲音,皮肉瞬間變了顏色,女人蜷縮在墻角哭泣哀求,不過幾歲的孩子只能在旁邊看著這一切嚎哭。

“別哭了!”

男人眼神兇狠的看著哭嚎的孩子,手中的凳子幾乎要往孩子身上砸,女人迅速爬過去護在孩子身上,鮮血順著女人的額頭一滴滴落在孩子的臉上。

這是梁書航這輩子最痛苦永遠陷在泥沼裏的回憶。

他挨盡了父親的打,回家永遠都是父親毆打母親的畫面,他想逃也逃不掉,母親會護著他,卻永遠不會帶他離開。

大學畢業後,梁書航被要求回家鄉考公務員,母親苦苦哀求他回來,說沒有他不行,如果沒有他在,自己會被打死的。

於是梁書航回來了,為了一直護著他的母親。

但是……

沈信看著梁書航的背影。

兩年後,在梁書航的一次出差裏,男人再次對母親動了手,這一次他手中的凳子不慎砸錯了位置,在梁書航回來後女人已經搶救無效死亡,為了掩蓋男人說女人是急症死去,還草草的收斂燒成了灰。

但梁書航什麽都知道,他崩潰了,終於拿起了刀,親手為母親和他的童年復了仇。

最後一幕,是梁書航在監獄裏沉默的畫面。

“喂。”沈信喊了他一樣。

梁書航愣了一下,他轉過頭來。

一個人的走路進度並不算快,此時他們之間不過距離十米遠。

沈信問他:“你真的感謝我當時救了你?”

“……什麽?”

沈信用一種平淡到沒有感情的聲音問:“真的不是在想:要是你當時死了現在會如何?”

梁書航微微睜大了眼睛。

他放在旁邊的手無意識攥緊,指甲似乎要插進手心裏,尖銳的刺痛讓他反應過來,他連忙松開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