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他對情愛,向來不屑。(第2/4頁)

雨過初霽,晨曦微露。

輕盈的日光穿過厚重雲層,灑落在宋令枝腳邊。

指尖微顫,本是最尋常不過的車簾,宋令枝此刻卻連挽起的膽量也沒有。

嗓音低低哽咽,指尖碰上車簾的那一刻,忽的,有人笑著挽起車簾。

馬車內的人眉目溫潤,一雙眼睛澄澈空明,似上好的璞玉。

“枝枝。”

賀鳴輕聲喚她。

一身月白色圓領長袍,賀鳴眉眼彎彎,笑得溫和,“……還不上來嗎?”

一連多日的擔驚受怕提心吊膽在此刻煙消雲散,宋令枝雙目怔愣,呆呆盯著人半晌。

忽而撲進賀鳴懷裏。

她雙手緊緊環著賀鳴脖頸,淚水滾落,沾濕了賀鳴的衣襟。

賀鳴身影稍僵,而後回以一抱,生疏抱住宋令枝。

濃密眼睫低垂,賀鳴胸腔溢出一聲笑:“對不住,勞枝枝費心了。”

宋令枝抿唇,半張臉貼在賀鳴脖頸,單手捏拳,拳頭輕落在賀鳴肩上。

倏然聽見一聲悶哼。

宋令枝驟然回神,忙不叠拉開人,挽著賀鳴的手細細打量:“他們是不是對你動刑了?”

話落,又探身挽起賀鳴的衣袖,淚如雨下。

先前的噩夢又一次闖入腦海。

手背上白凈依舊,不見半點傷痕,只手腕處多了一道淺淺的紅痕。

宋令枝低聲呢喃:“手上沒有,那後背,後背是不是……”

“枝枝。”

賀鳴撐手握住宋令枝的手腕,輕咳兩三聲,提醒,“這是在宮門口。”

金吾衛面無表情佇立在宮門口,兇神惡煞,目不斜視。

宋令枝耳尖一紅:“我……”

賀鳴挽起唇角:“放心,他們並未對我用刑。”

清風拂面,吹散宋令枝鬢間的碎發。

賀鳴垂眸,不動聲色擡手拂開,倏爾又想起自己托吳四送去的那封放妻書。

他手指輕頓。

“先前我讓吳四送去的……”

宋令枝凝眉:“我知道,賀哥哥當時不想見我。”

賀鳴面露驚訝:“他只和你提過這個?”

宋令枝點點頭,細心打量賀鳴的面色:“難不成,賀哥哥還托他說了別的話?”

賀鳴壓下心底疑惑,朝宋令枝揚唇:“只是想讓你不必掛念罷了,不是什麽要緊事。”

日落滿地,鳥雀掠空。

宋令枝一改昨夜的崩潰絕望,同賀鳴言笑晏晏站在一處。

一雙宛若杏眸的眼睛笑如弓月,眉梢眼角蘊滿笑意,纖長睫毛疊著淺淺日光。

素手纖纖,輕挽住賀鳴的手腕,左右翻看打量。

那雙眼睛雖然還有水霧氤氳,卻是喜極而泣的。

沈硯站在高高宮墻之上,隔著稀薄日影,望向宮門口相談甚歡的二人。

一雙黑眸冷冽森寒,泛著冰涼之意。

周身寒氣籠罩,遍體生寒,似萬年冰窖。

他看著宋令枝扶著賀鳴的手踏上腳凳,登上馬車,二人攜手離開。

馬車骨碌碌融在日光之中,稀薄日暮拉遠了馬車的身影。

唯有沈硯一人站在陰影之中。

嶽栩靜靜站在沈硯沈硯,目睹沈硯在城墻上站了許久,而後,明黃身影一步步踏下城樓。

風自沈硯身旁拂過,蕩起一角的錦袍。檐角展翅如鳳鳴,重重黑影籠罩在沈硯身上。

他一步步走入陰影深處。

長而窄的夾道上跪滿一地的宮人,眾人雙膝跪地,俯首低眉,無一人敢擡眼目睹聖顏一眼。

紅墻佇立,高聳城墻擋住了微薄日光,夾道上只余昏暗殘留。

步輦所過之處,噤若寒蟬。

行至坤寧宮前,沈硯忽的輕聲:“停。”

明黃色步輦在坤寧宮前駐足,宮門大開,自先皇後被沈硯送去冷宮後,坤寧宮再無人踏足。

宮人漸漸松散懈怠,十天半月才來灑掃一二。

園中雜草叢生,彩漆斑駁掉落,滿目瘡痍。風聲漸漸,吹起一地的蒼涼淒冷。

沈硯高站在台磯之上,舉目望去,隔著稀疏草木,沈硯好似看見少時的自己。

錦衣華服,遍身綢緞。

冰天雪地中,小小的沈硯跪在坤寧宮前。

天上雪花飄飄,如搓棉扯絮一般,洋洋灑灑落在沈硯年幼的肩膀上。

一眾奴仆婆子提著羊角宮燈,自廊檐下穿過,偶爾有人瞥見沈硯,低聲竊竊私語。

“三皇子怎麽又被罰跪了?”

“什麽罰跪,別胡說。”

年長的宮人悄聲道,“三皇子是在為太子殿下祈福,這可是玄靜真人親口說的。”

隔著槅扇木門,坤寧宮上下燈火通明,亮如白晝。

寢殿內燒著滾滾地龍,四角設著鎏金琺瑯銅腳爐,暖氣融融。

青紗帳幔低掩,皇後一身牡丹花紋織金錦長袍,雙眼婆娑,染上層層淚珠。

“昭兒,你醒一醒,看看母後,可好?”

貴妃榻上的沈昭雙眼緊閉,一言不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