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聖誕過後, 天似乎變得更冷。

白日陰沉,黑夜暗長,這冬天無止無盡的漫長。

之前那“拾珠計劃”的展覽, 依然在穩步推進。

項目負責人之一,陳清霧的師兄姚哥,要來東城查看展覽場地, 陳清霧便約他一道吃飯。

他們有個對接群,姚哥和麥訊文都在裏面,凡有進展,姚哥都會更新在群裏。

陳清霧有時候也會主動@姚哥詢問進度,好叫麥訊文放心。

因為知道陳清霧對此事非常上心,姚哥就讓她一道去展館考察。

展館地點在東城的某個美術館,某個油畫展正在舉辦當中, 年後,油畫展的展品撤出,“拾珠計劃”的展品會陸續送抵。

陳清霧和姚哥約在美術館門口碰頭,會面之後稍作寒暄, 姚哥遞給陳清霧一只文件袋。

打開一看,分外驚喜。

都是這次將要參展的, 莊世英女士的作品照片,基本涵蓋了她大部分的人生階段。

此事也要感謝麥訊文多方奔走,莊世英的作品散落於親朋好友之間,將其重新收集,花費了很多時間與精力。

陳清霧一邊翻看照片一邊笑問:“展品都已經到國內了?”

“對, 所以我第一時間去拍了照片。”

“真是太謝謝你了。”

“那沒什麽, 我應該做的。”

兩人一起往裏走去,姚哥說:“不過還是有些遺憾。”

“怎麽說?”

“前兩天麥訊文剛跟我聯系, 說又搜集到了一個茶杯,是莊老師晚年的作品,特別漂亮。但三月就要開展,現在再走常規流程來不及了,只看能不能趕上七月在北城的第二場。”

這展覽目前計劃三月至六月在東城展出,七月至十月在北城展出,之後視反饋情況,決定是否再去其他城市巡展。

“有圖片嗎?”

姚哥找出圖片,發給了陳清霧。

那是個琺瑯彩的鐘式杯,是莊世英作品裏難得一見的鮮亮,但因色彩搭配合宜,和她一貫的風格一脈相承。

陳清霧不由感嘆,真是件好作品。

姚哥嘆道:“所以特別遺憾。”

陳清霧沉吟,“人肉帶回來可行嗎?”

“你是說……”

“我可以飛過去一趟。”

“那當然可以!”姚哥很是振奮,“不過最遲二月中旬,後面還要布展,再晚就來不及了……

兩人稍作商定,陳清霧先去確定行程,姚哥則回去準備投保材料,並看看能不能找一個工作人員,陪陳清霧一起去一趟。

但事情沒有陳清霧預想得那樣順利。

她美國簽證是十六歲那年去旅遊時辦的,非常不巧,剛剛到期。

因此,只能重新填寫簽證申請表,預約面簽時間。

元旦假期陳清霧原本打算留在東城,但為了提前準備面簽材料,不得不回家一趟。

既是跨年,少不了聚會。

從前不覺得,現在只覺得膩煩透了,大人的世界怎會這樣空虛,又流於形式。

天黑得早。

陳清霧跟父母出門的時候,天色已經暗透。

夜風料峭,極有一種砭骨的森寒。

到了孟家,廖書曼上前去按門鈴。

陳清霧遠遠站在最後,難以壓制那種逃避的心理。

門打開了,祁琳笑吟吟地迎幾人進門。

陳清霧進去的一瞬,祁琳目光在她臉上一停,伸手輕拍了一下她的手臂,笑說:“清霧元旦也回來了。”

顯而易見的事實,陳述一遍卻似有深意。

陳清霧不想去細想,只幾分敷衍地淡笑了一下。

換鞋時,她克制自己沒往裏查看。

直到穿過玄關,客廳情景一覽無余。

燈光暖白,空氣裏一股淡暖的香氣,電視打開著,沙發上坐著孟成庸和孟祁然。

不見孟弗淵的身影。

他沒回南城嗎?還是不在家?

無法分辨,自己此刻的心情,松一口氣和悵然若失,哪一個更甚。

廖書曼笑問:“弗淵沒回來?”

“他發燒了,剛吃過藥,在樓上休息。這會兒可能已經睡著了。”

陳清霧眉頭一跳。

廖書曼:“變天沒注意保暖吧?冬天就是容易感冒發燒。”

稍坐片刻,便準備開飯。

祁琳讓孟祁然上樓去看看孟弗淵燒退沒有,要不要下來吃點東西。

一會兒,孟祁然從樓上下來,“他還在睡,額溫槍測了下,已經沒那麽燒了。”

祁琳就說:“那先讓他好好休息,一會兒吃完飯我去看看。”

晚飯正式開席。

陳清霧全程心不在焉,只留了兩分的心思,敷衍著家長偶爾的關心。

恍如煎熬般的一頓晚飯結束,孟成庸招呼大家去茶室裏喝茶。

陳清霧趁機脫隊,悄無聲息地走到了樓梯那兒。

正準備上樓,身後傳來腳步聲。

她悚然回頭,卻是祁琳。

陳清霧手指抓緊了樓梯扶手,輕聲說:“我想看看他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