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二章 起事,收網

瓢潑夜雨,天地失色。

今夜的雨大得離譜,一隊隊兵馬冒著大雨行進,風雨聲聲更添幾分殺氣。

中大兄穿著當年滅國前的王袍,面無表情地坐在王宮大殿內。

他的面前,是十幾名忠心耿耿的倭國臣子。

殿內眾人神情興奮中帶著幾分忐忑。

今夜,所有人都賭上了自己和家眷的身家性命,不成功則成仁。

中大兄卻信心滿滿,他的表情甚至有些得意。

唐軍分兵,分擊南北,飛鳥城只剩三千守軍,而他暗中資助的聯盟軍兩萬余人離飛鳥城只有三十余裏。

兵臨城下,黑雲壓城。

唐軍火器再厲害,三千人能對付得了兩萬人?

再說,飛鳥城內還有內應,一旦開啟戰事,絕不是簡單的城池攻守,飛鳥城內唐軍還會面對一系列麻煩。

稍縱即逝的機會,中大兄抓住了,這就是他的本事。

今日一役,倭國必將唐軍趕離倭島,王室重振昔日榮光。他中大兄的名字,將成為不遜於聖德太子的英明君主,史書上閃耀千年。

“諸君,成敗生死,只在今夜,拜托了!”中大兄面朝臣子們雙膝跪下,五體投地式行禮。

臣子們惶恐還禮,擡起頭時,每個人的臉上布滿了極度的興奮,這種興奮更趨於病態般的瘋狂。

“成功成仁,唯此而已!”臣子們高舉右臂嘶吼。

一名宮人匆匆入殿,臉上布滿惶恐。

中大兄皺起了眉,今夜舉事,正是趁著唐軍調動,宮中唐軍禁衛大部被抽調,臣子們才得入宮議事,但這名宮人惶恐的神色卻令他感到很晦氣。

“稟王上,皇長女殿下王宮外求見!”宮人緊張地道。

他也是中大兄信任的身邊人,隱隱知道今夜可能會有巨大變故,若然事敗,他這個卑賤的小人物也難逃一死。

“不見!”中大兄斷然拂袖道。

舉事在即,他不容許任何的節外生枝,親生女兒也不行。

宮人卻沒走,期期艾艾道:“皇長女說,事涉王上和臣子生死,王上必須見。”

中大兄遲疑了一下,隨即朝面前跪滿一地的臣子們瞥了一眼,沉聲道:“爾等速速出宮,依計而行,退下吧!”

臣子們紛紛告退。

沒多久,鸕野贊良的身影出現在大殿內。

中大兄眼神復雜地看著她。

鸕野贊良今夜的表情不再淡定。

從唐軍大營一路進入王宮,她分明察覺到周圍的環境不一樣了。

不僅是唐軍的兵馬調動,城內各館驛商鋪民居都仿佛隱藏殺機,雖然沒看出跡象,但空氣中兩股力量劍拔弩張的氣息,她卻清晰地察覺到了。

鸕野贊良心頭劇顫。

她很快想到了她的父親,她也能猜到父親要做什麽。

被唐軍軟禁數年,曾經大權在握風光無限的倭國國主,怎麽可能真的甘心失去一切,成為大唐可有可無的傀儡?

她的父親中大兄,從來就不是卑躬屈膝的人。在她兒時的印象裏,父親嚴厲,強勢且剛愎,無論對任何人都那麽冷血無情。

這樣的人,誰敢想象他腆著臉在異國人面前點頭哈腰的樣子?

所以,他這幾年的隱忍,這幾年的妥協屈從,不過是在臥薪嘗膽。

從大營來王宮的路上,鸕野贊良終於想明白了。

越是如此,鸕野贊良便越感到害怕。

她這幾年在李家別院當丫鬟,對李欽載也越來越熟悉,她很清楚李欽載的本事,她更清楚剛才唐軍大營的調動是為了什麽。

毫無勝算的,無論如何選擇,李欽載都已張好了口袋,等君入甕。

而今夜父親若敗,他失去的不僅是倭國的王位,還有自己甚至全族的性命。

“父親大人,請停止一切動作,拜托了!”鸕野贊良猛地跪在中大兄面前乞求道。

中大兄皺眉:“你在說什麽?我有什麽動作?”

“父親大人莫裝了,飛鳥城內外劍拔弩張,怎能瞞得過我?請停止一切動作,親自向李欽載賠罪,或許能有一條活路!”鸕野贊良泣道。

“你在口出什麽狂言!”中大兄怒了,心中卻愈發不踏實。

鸕野贊良大哭道:“父親大人,您鬥不過李欽載的,他的本事絕非你所看到的那麽簡單,連女兒都能看出的布置,您覺得能瞞得過他嗎?”

中大兄悚然大驚:“他看出來了?”

鸕野贊良搖頭,卻哭道:“不知道,但女兒覺得他應該看出來了,唐軍大營的兵馬已調動,應該是針對父親的。”

中大兄臉頰的肌肉狠狠顫抖,不知是不是掩飾內心的恐懼,冷笑道:“再怎麽調動,他也只有三千兵馬!”

鸕野贊良看著他的目光滿是痛惜:“他的手段,不會擺在明面上讓你看到的,能被大唐天子引為國器重臣的人,會是你想象中的那麽簡單嗎?父親大人,您犯了大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