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七十九章 輿論沸騰

個人的力量是很難與時勢抗衡的,權至皇後也不例外。

李欽載喜歡什麽人,想娶多少婆娘,跟武後半點關系都沒有,在李欽載遇到阻礙,無法心想事成時,武後只會喜聞樂見,不落井下石已經是她最大的善良了。

可是,武後為何突然提出成全李欽載和金鄉?

因為時勢。

皇後與帝王一樣,看待任何事物都要站在戰略的高度,全盤地俯瞰。

哪怕是這種男女之間的小情小愛,皇後也要一眼看穿事物的本質,將它升華到政治的高度。

大人物通常都會把簡單的問題復雜化,說不清是優點還是毛病。

武後不得不成全李欽載的心思,其實跟封禪泰山的性質差不多。

武後當初如此迫切地希望李治封禪,主要是為了給自己這個皇後的身份正名,以陪同天子封禪的形式,讓天下人對她的非議閉嘴。

因為武後這個皇後位置,來得名不正言不順。準確的說,它是皇權與世家門閥激烈鬥爭的結果。

當初的王皇後,她是太原王氏與皇家聯姻的正宮,婚事是李世民親自定下的,皇後之位是朝臣和天下士子百姓共同見證的,無論身份地位還是名分,王皇後都是理所當然的正配之選。

後來皇權與世家門閥的鬥爭漸漸激烈,後宮也卷入了其中,王皇後是失敗者,也是被犧牲的一顆棋子。

然而,就算她是失敗者,在名分方面,天下人至今都覺得武後不如她。

最讓天下人詬病的,是武後曾經的身份。

她曾是李世民身邊的才人。

從倫理上說,她算是李治的長輩,勉強也算後娘。

刺激嗎?

或許李治覺得刺激,但天下人卻口誅筆伐,一個女人服侍了爹,轉身又服侍兒子,這算什麽?禮樂崩壞啊。

這些年武後不知聽了多少惡毒的流言蜚語,所以她迫切需要正名,迫切需要鞏固皇後的位置。

封禪泰山被李欽載攪黃了,但李欽載和金鄉縣主的情事,對她來說有利無弊。

大唐需要什麽?是包容萬象,是無所不容,從天家到宗親再到權貴,大家都放開點,不要那麽拘束,都浪起來。

有婦之夫能娶宗親之女為妾,天子為何不能娶後娘?我們都是真愛啊,拆散會被天打雷劈的。

在武後心中,兩者已經劃上了等號。

李欽載面對的現在,就是她當年的曾經。

別人亂了禮法,打破了規則,武後當然喜聞樂見,如此就顯得她和李治的亂,沒那麽突出了。

如果再多幾樁亂禮法的事,天下人越看越麻木,誰還會在乎天子娶了什麽人?

天家事,宗親事,世人無需指指點點,與爾等無關。

所以,盡管武後如今視李欽載為仇人,但這件事上,武後的利益和李欽載是一致的,她必須支持。

一碼歸一碼,仇人歸仇人,但利益一致時,暫時合作一把也不是不行。

都是成年人,私人恩怨和利益都分得清楚,利益在前,私人恩怨可以先放到一邊,以後再過招便是。

李治不知武後這般玲瓏的心思,以為她已跟李欽載和解了,對李治來說,當然也不算壞事。

“景初連婚書都撕了,朕如何幫他?”李治無奈地笑道。

武後眨了眨眼:“陛下是天子,天子若要成全臣子的婚事,有何難處?”

“朕總不能直接賜婚吧?此事終歸不合禮法,直接賜婚,朝堂和天下將會罵聲四起,對朕,對景初都非好事。”

武後想了想,道:“李景初不願用強,滕王又不答應,能改變此事結果的,只有兩個人……”

“誰?”

“一個是金鄉縣主本人,還有一個,是正打算與滕王結親的於家……”

李治一怔:“於家?”

武後輕笑道:“李景初的心上人,可不能真讓於家撿了便宜,陛下給於家使個眼色,想必於家會明白的。”

李治喃喃道:“使個眼色……”

隨即李治仿佛明白了什麽,問道:“與金鄉縣主成親的,是於素的哪個兒子?”

武後似乎早已打聽清楚了,立即答道:“名叫於隱,是於素的獨子,官封嘉州司倉參軍。”

李治若有所思:“司倉參軍啊……”

武後又輕笑道:“聽說於家為了提親,人已來了長安,正在館驛等問名之後回去準備聘禮呢,陛下可要快些決斷了。”

……

王府的一把大火過後,長安城有了許多議論。

議論的不僅是滕王府的大火,而是大火背後的內幕。

世上沒有瞞得住人的秘密,滕王府究竟為何突然走了水,所謂的內幕消息很快便傳了出去,然後,滿城皆知。

奇怪的是,內幕消息居然還很準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