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一十章 長安消息

崔婕是世家出身,在她的認知裏,女人嫁了男人後,就應該安安分分在家相夫教子,去鄰居家串個門都應該先征得丈夫的同意,這才是好女人的典範。

像紫奴那樣一聲不吭就跑到青海湖視察自己的牧場,這種行為簡直是大逆不道,浸豬籠都不過分。

李欽載倒是覺得無所謂,他甚至有點欣賞紫奴的個性。

前世那個社會,女人真的能頂半邊天了,職場上的女強人玩起命來比男人更剽悍,哪怕是單身女人,她們過的小日子也遠比男人更精致。

三不五時出門旅個遊,邀上閨蜜喝個下午茶,網店裏偷偷買根狼牙棒,夜深人靜時狠狠教訓一下自己……

要男人幹啥?完全沒這個必要。

紫奴這樣的女人若活在一千多年以後,一定也是個颯爽又瀟灑的人,她的人生坎坷又精彩,浪費在高門大院裏可惜了。

夫妻倆的觀念不同,但李欽載也沒有爭辯的想法,婆娘發牢騷的時候,但凡智商正常的男人都應該無條件附和,而不是反駁。沒學會這個人生道理,活該一輩子雞飛狗跳。

“夫人放心,待紫奴回來,為夫我一定狠狠懲罰她,打她屁股一百下,把她屁股抽腫,讓她每天撅著屁股丟人現眼。”李欽載信誓旦旦許諾。

崔婕噗嗤一笑:“夫君的心思太齷齪了,你那是懲罰麽?美不死她。”

嘆了口氣,崔婕無奈地道:“紫奴沒正式進門,名不正言不順的,妾身倒還不方便管束她,夫君還是定個日子,走個過場,先將紫奴收進門再給她定規矩吧。”

“放心,綁也把她綁上喜堂,不服就揍,燒殺搶掠的事,我在吐谷渾幹得熟。”

崔婕恨恨白了他一眼:“不想跟你說話了,總是沒個正經!”

說著打了個長長的呵欠,崔婕睡眼惺忪地道:“奇怪了,今日為何如此困頓?幹啥都沒精神,心裏也堵得慌,像憋了一股無名火……”

李欽載關心地道:“夫人應該是上火了,明日讓阿四從長安城請個大夫來瞧瞧。”

“咳,夫人可要保重身子,你若有個三長兩短,咱大唐的公主我估摸得收一半進門,那些公主們排著隊睡你的夫君,就問九泉之下的你氣不氣……”

崔婕立馬不困了,俏臉氣得通紅,咬牙切齒道:“大半夜的說什麽混賬話,我先把你送到九泉之下!”

說完崔婕掐住他的脖子,夫妻倆在床榻上滾作一團,打得可兇殘了。

……

甘井莊的日子平靜得像一潭死水,頗有幾分“山中無歲月”的味道。

但李欽載特別喜歡這樣的日子。

鹹魚嘛,就喜歡每天風平浪靜掛在房檐下的日子,偶爾翻個面曬曬太陽,偶爾吹一陣風,淋幾滴雨,而他,在陽光和風雨中像個入定的老僧,絲毫不牽掛外面的萬丈紅塵。

李勣派人從長安城帶來了消息。

劉仁軌被罷官了,不僅被罷官,而且還被李治下令打了廷杖。

“廷杖”不是明朝獨有的產物,這種刑罰實際上早在春秋戰國就有了,只不過在明朝被發揚光大了而已。

臣子不聽君主的話,專跟君主唱反調,論罪又沒到抄家斬首的程度,坐牢流放都嫌太嚴重,於是廷杖便是最適合這種刺頭兒的懲罰方式。

劉仁軌從侍中被貶到給事中,短短數日,又從給事中被一擼到底,還被李治打了屁股,這個消息委實有點驚到李欽載了。

詳細打聽之後,李欽載才知道,劉仁軌被貶為給事中後,不但沒有學會乖巧,反而一發不可收拾,接連上了十幾道奏疏,向李治勸諫封禪泰山的危害。

正陶醉在自己文治武功的功績裏洋洋自得的李治,這個時候怎麽可能聽得進劉仁軌的勸諫?

於是,十余道奏疏如石沉大海,毫無下落。

劉仁軌氣瘋了,天子居然不聽勸,這是禮崩樂壞的先兆,絕不能忍!

於是耿直的劉仁軌幹了一件作死的事,他獨自一人跪在太極宮外求見李治,跪了整整一夜,誰勸都不好使。

李治被逼無奈,只好召見了他。

劉仁軌進殿見到李治後,立馬開始細數封禪的弊端危害,而李治卻聽得不以為然。

李治的態度深深地激怒了劉仁軌。

劉仁軌暴怒了,在大殿上跳起來,指著李治的鼻子大罵三聲“昏君”。

三聲昏君把李治氣得臉色鐵青,可是長久以來的良好涵養,李治還是忍住了弄死劉仁軌的念頭,甚至大度地不想與他計較。

然而劉仁軌的作死之路仍未停止。

罵完昏君後,劉仁軌又說了一句話,“陛下昏智獨斷,不納良諫,遜先帝甚也。”

用大白話說,你這個獨斷專行不聽忠言的昏君,比你爹差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