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三章 我看到光了

美女絕對不會出現美而不自知這種心態,反倒會對自己的美貌誇大。

那種所謂的“啊,原來我在大家眼裏這麽漂亮嗎?”這種貌似懵懂天真的逼話,不用懷疑,大概率是綠茶。

紫奴對自己的美貌有著清醒的認知,她知道自己是絕色之姿,從小到大那些男人看她的眼神恨不得將她整個吞下去。

再長大一點,她便慢慢發現,原來美貌可以是一種武器,一種對男人無往而不利的武器。

比如此刻刺史府門前的差役,幾乎不用她怎麽懇求,僅僅露出一點楚楚可憐的表情,差役便一五一十如同被刑訊似的,將她所有的疑問交代得清清楚楚,招完了還想招。

這就是美貌的厲害之處,那些不曾擁有過的人,無法想象擁有美貌的人生過得多麽輕松簡單。

然而,紫奴唯一的失敗卻應在李欽載身上。

在他面前,絕色傾城的美貌似乎對他沒有用……也不能說無用,只是這個男人太會克制了。

好幾次,紫奴能清晰地看到李欽載眼神裏流露出來的男人的欲望,而她,是他買來的舞伎,明明可以名正言順地占有她,偏偏他忍住了。

在這個男人身上,她生平第一次感到挫敗。

神秘的男人,像謎一樣,說話行事更是讓人無法捉摸。

明明誰都知道祿東贊的邀約暗藏殺機,進吐蕃大營便是送死,可他卻偏偏去了。

所以,他到底是怎麽想的?

對他本來談不上愛與恨,可是當他出發前將她從大牢裏放出來,紫奴突然覺得,自己對他有了虧欠。

虧欠,其實也是牽掛。

失魂落魄地離開刺史府,紫奴茫然四顧。

她自由了,但靈魂卻仿佛空落落的,不知該往何處去。

心心念念多年的國仇家恨,此刻也仿佛不那麽重要了。走出牢門的那一刻,她已為仇恨死過一次,今日的重生,她內心已經很抗拒重復以往的路。

手裏包袱沉甸甸的,裏面有銀錢,有幹糧,李欽載甚至還細心地留給她一柄小巧精致的匕首。

只要她走出城門,天地之大,任她縱橫,今生可以無憂無慮過自己想要的生活,或許,數年以後,她已厭倦漂泊,便找個溫良人家嫁了,今生的恩怨從此塵封於心底。

紫奴打從心底裏喜歡這樣的生活,因為她早已厭倦了被仇恨包圍的日子。

不知不覺來到涼州城的集市,紫奴在集市上買了一匹馬,正要牽馬出城,迎面走來一個熟人。

熟人是她曾經的同夥,那位胡商。

搶奪三眼銃那晚,胡商也參與了,當然,不出所料被宋森的百騎司一鍋全拿下。但李欽載終究存了幾分善念,將十名同夥全都放了。

胡商被放出來後,便一直潛伏在涼州城內,他甚至開始與同夥密謀劫獄,將紫奴從大牢裏救出來。

沒想到紫奴今日居然被釋放了,兩人在集市上相遇,胡商一愣過後,不由大喜。

二人不動聲色來到一條暗巷,胡商當即單膝跪地,朝紫奴行禮。

“公主殿下無恙歸來,是真神賜給樓蘭國的希望,樓蘭人不死,樓蘭國不滅。”

紫奴此刻俏臉已繃緊,露出罕見的高貴氣質。

“尉托,你們都被李欽載放出來了?”紫奴輕聲問道。

“是,那狗官不知何故,明明已將我等全拿獲,卻偏偏把我們放了,想來必有所圖,小人與眾位王臣弟兄猜測許久都沒猜到他到底意欲何為……”

紫奴嘆了口氣:“他的用意,你們不必猜測了。既然你們都自由了,從今以後便過你們想要的生活吧……”

胡商名叫尉托,父輩曾是樓蘭國的王臣,跟紫奴一樣,尉托也是自幼被長輩灌輸報仇復國的思想,多年來對紫奴忠心耿耿。

只不過亡國的公主和王臣,這些年終究只能被吐蕃大相祿東贊豢養,久寄居人下。

聽出紫奴語氣裏的不對勁,尉托赫然擡頭,驚道:“公主殿下的意思是……”

紫奴意興闌珊道:“我累了,報仇,復國,擔子太沉重,我真的扛不起了……你我不如就此作別吧,江湖路遠,彼此珍重。”

說著紫奴便要轉身離去,尉托大驚,不顧禮儀伸手拽住了她。

“公主殿下,樓蘭國的血海深仇,多少王臣百姓的至今仍深埋在荒漠中,他們在等我們報仇復國,你卻什麽都不管了?為何如此?”

紫奴平靜地道:“你看看吐蕃,吐谷渾和唐國,他們的征戰難道還不足以警醒我們嗎?大國博弈,弱小者只配被碾壓成齏粉,你我這點人馬,能做什麽?你告訴我,該怎麽做?”

尉托悲憤道:“吐蕃大相答應過我們,會幫我們復國!”

紫奴冷笑:“吐蕃大相?你確定他是真心幫我們?確定我們不是他手中的棋子?身居相位,為國謀利,我們這點人馬能給吐蕃帶來什麽好處?若無好處,他憑什麽幫我們復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