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章 又開學了

蕎兒老老實實蹲馬步,再累也咬著牙不吭聲。

他已漸漸了解了李欽載的性格,當李欽載說出“必須”二字,就代表這件事沒有商量,必須要做,撒潑打滾都沒用。

教育兒子的問題上,李欽載沒什麽經驗,有時候覺得應該當成寶貝細細呵護,有時候又覺得把他當豬養,不缺吃穿就夠了。

當然,也要學會說人話,盡量多讀點書,把他和豬區分開來,除了直立行走外,還是要有一些跟豬不一樣的特質,讓人容易辨認。

崔婕一直在觀察李欽載和蕎兒的相處,越看越覺得怪異。

這對父子的相處模式在如今的年代確實有些特別。

普通的父子通常是父親發號施令,讓幹啥就幹啥,兒子敢反對便是一頓拳腳侍候,揍完後再撂下一句“這是為你好”。

崔婕小時候也調皮,也挨過父親的揍,連女子都不例外,可見當下教育子女的風氣,於是兒子長大了,娶妻生子,繼續曾經的教育,拳腳和道理結合,世世代代就這麽傳下來了。

可李欽載和蕎兒不一樣,這對父子的相處準確的說,更像一對忘年交的朋友,彼此都很自然。

李欽載說個事,蕎兒老老實實去做,但李欽載很注意分寸,蕎兒的嬉鬧頑皮他都不會過多幹涉,反而鼓勵蕎兒多玩,變著花樣的玩,甚至還親手給蕎兒做各種新奇玩具,讓他拿去村口跟孩童們顯擺。

如果說孩子的生長環境有一個“不挨揍”的範圍,李欽載給蕎兒劃定的不挨揍範圍無疑很大,自崔婕認識這對父子以來,根本沒見過蕎兒挨揍,連句重話都沒說過。

唯獨今日這一次,蕎兒被罰蹲馬步,因為蕎兒幹了一件危及自身安全的事,必須要受罰。

而且哪怕是懲罰,李欽載也會把道理是非說得明明白白,讓蕎兒打從心底裏覺得自己確實應該受罰。

平等,融洽,彼此尊重。

這是崔婕在這對父子身上看到的。

真的很特別,據崔婕所知,世上沒有任何父子的相處是這般模樣,因為這個世上的父親是非常重視自己在孩子面前的權威的。

父權不容置疑,不容挑戰,孩子膽敢有絲毫反抗或質疑,換來的必然是一頓痛揍,至於道理,揍完後看父親的心情再決定說不說。

而李欽載,絲毫沒有父親的權威和架子,他把自己的位置刻意放低,與蕎兒平齊,用平等的語氣跟他溝通。

崔婕突然很羨慕蕎兒,如果她也有這樣的父親,十八年來或許便不會一直壓抑自己的個性,以至於最後毫無商量溝通,便做出離家逃婚的行為。

不說“用一生治愈童年”這樣矯情的話,畢竟崔婕的人生其實沒那麽淒慘,可她從小到大並不算過得太快樂。

因為她越長大,父親便越老,越需要權威來維持自己長久以來的形象,父權和人設一樣,堅持得越久,越不能崩塌。

不知看了多久,崔婕的眼神不知不覺癡了。

李欽載似有所覺,扭頭看了她一眼,半晌,疑惑道:“你用這種看父親的孺慕眼神看我,啥意思?我要不要回你一個舐犢情深的眼神才算禮貌?”

崔婕回神,狠狠呸了一聲,紅著臉道:“什麽孺慕眼神,我只是覺得你和蕎兒相處挺……特別的。”

李欽載嗯了一聲,淡定地道:“你若羨慕的話,過去跟蕎兒一塊蹲馬步,我保證讓你感受到何謂父愛如山。”

崔婕愈發羞惱,起身便匆匆往外走,紅著臉蛋慌張離開的樣子特別可愛。

李欽載眯眼盯著她的背影,嘴角浮起一抹蕩漾的微笑。

好現象,成親以後換個場合,換個地點,情到激烈處時,讓她叫自己爸爸……

嘖,想想就雞動。

不行,有反應了,上個茅房先。

起身剛走幾步,蹲馬步的蕎兒好奇大聲道:“爹,您走路為何弓著腰?”

“社會上的事少打聽!”

……

數日後,甘井莊來了一批客人。

客人算是熟人,以李素節為首,還有七皇子李顯,上官家的上官琨兒,契苾何力家的契苾貞等等。

一群人站在李家別院門外,朝李欽載恭敬行拜禮,口稱先生。

李欽載看著眾人,不由又喜又愁。

喜的是,別院又熱鬧了,新的學年,這群小混賬小孽畜給冷清的別院帶來了幾分人氣,蕎兒也有師兄師弟跟他一起玩耍了。

愁的是,看管這群小混賬小孽畜真的很累,不僅教學累,生活裏他們也是各種不省心,去年放火燒了莊戶過冬的柴火草垛,今年不知會有什麽推陳出新的花樣等著他。

眾混賬行完禮,老老實實站在李欽載面前。

李欽載嘆氣:“你們咋又來了?就沒有一個意志不堅定放棄求學的識時務之士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