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四章 唐倭談判

倭國,京都飛鳥城外五十裏。

一支六千人的軍隊,一路摧枯拉朽,居然快打到京城了,你敢信?

李欽載不得不信,同時也萬分慶幸。

說是運氣也好,說是抓住了時機也好,誤打誤撞的,李欽載做出的決定恰巧迎合了天時地利。

白江口一戰,倭國四萬余人全軍覆沒,倭島本土下關一戰,又殲敵兩萬,兩場大戰幾乎耗盡了倭國的可戰之兵。

而六千唐軍付出的傷亡,直至今日只有兩千余,李欽載手中仍有四千驍勇之士。

兩場大戰,皆托三眼銃之威。

火器在這個本不該出現的時代登場,出場效果很閃亮。

每一次與敵遭遇,幾乎都是碾壓式的推進,敵人一觸即潰,在火器面前毫無抵抗之力。

真的太脆弱了,一如前世辮子軍靠著弓馬騎射悲壯地沖向歐美列強的槍口,他們前赴後繼地倒下,可終究沒人沖破火器的陣列。

倭國對戰唐軍時也是如此。

他們其實也不缺慷慨赴死之士,當他們揚著刀,口中哇呀呀怪叫沖來,然後一聲巨響,不甘地倒在槍口下。

李欽載這些日子已看過太多類似的畫面,他已看得麻木了,但唐軍仍然堅定地往前推進,沒有任何憐憫。

是的,敵人也有值得尊敬的漢子,但再怎麽尊敬,該殺還得殺。戰爭與憐憫,本就無法共容。

當唐軍推進到京都飛鳥城外時,便意味著倭國全境已有一半落入唐軍之手,滅國似乎並不遙遠了。

可以想象此刻的飛鳥城內是怎樣一片混亂的場面,可李欽載和程伯獻商議後,卻決定在飛鳥城外休整。

十多天的行軍作戰,唐軍將士們已經很疲憊了,有的將士已累得邁不動腿。

糧草和水可以沿途劫掠補充,但體力卻需要充足的休息才能恢復。

就算有三眼銃之威,李欽載也不敢貿然下令攻陷飛鳥城,倭國的國都內必然有不小的抵抗力量,這一戰不可大意。

放出斥候後,選了一處靠水依山之地紮下營盤,搭起帳篷生火造飯。

多日的行軍,細皮嫩肉的李欽載臉上也布滿了風塵和疲憊,皮膚變黑了許多。

此刻的他拿著一根樹枝,在沙地上粗略地畫出倭國全境地圖,旁邊還列了一些數字,那是戰死將士,糧草存余和軍械折損等數字統計。

傷兵的呻吟,染血的橫刀,處處散發著硝煙味的營帳,還有將士們圍坐火堆旁烤肉時發出的豪邁笑聲。

他們似乎並不在乎生死,活著的人都聚在一起盤算斬首多少級,能換多少永業田,官府會不會格外再賞點錢,活著回去說不定咬咬牙還能買頭牛,以後種地方便了。

殘酷的戰場上,他們談笑風生,字字句句都是對生活的美好願景。

李欽載面帶微笑,安靜地聽他們聊天,他突然發覺,唐軍無敵於天下靠的並不是手中的刀劍,而是那股子慷慨而熱烈的精氣神。

忠君報國之類的口號太蒼白太矯情,絕大部分將士沒那麽高的覺悟。

我們浴血殺敵,我們攻城掠地,為的是給兒孫積攢家底,就這個理由。

土地沒有被權貴大規模的兼並前,平民與戰士將對未來的滿腔希望傾注到刀劍中,所以,他們的刀劍才能無敵於天下。

程伯獻匆匆走到李欽載身邊,蹲下輕聲道:“倭國皇室派來了使者,見不見?”

李欽載搖頭:“讓他滾,大唐將士沒殺過癮前,拒絕一切談判。”

程伯獻卻遲疑道:“這次……怕是不好讓他滾了。使者是攝政中大兄之長子,伊賀皇子。”

李欽載皺眉:“什麽大胸?多大的胸?尚賢兄,我是正經人。”

“我也是正經人,人家叫‘中大兄’,是倭國皇室給他的尊號,皇極天皇逝世後,這位中大兄攝政,過不了多久或許會登基的。今日來的使者便是中大兄的長子,伊賀皇子。”

李欽載冷哼道:“那又如何?蠻夷猢猻也敢妄稱天皇,不知天高地厚,他來求見我就必須要見麽?”

程伯獻道:“還是見見吧,我軍將士也需要一個休整喘息的空档,情當是緩兵之計也好,待我等緩過氣來再揍。”

李欽載嘆道:“行吧……萬萬沒想到,打仗也要搞團建,搞應酬,依稀又覺得自己成了社畜。”

沒多久,一名穿著寬袖錦袍,頭頂發型像一根加粗型避雷針的年輕男子邁著小碎步快速走來。

走到李欽載面前,年輕男子納頭便拜,而且是五體投地式跪拜,一張嘴一口生硬奇怪的關中話。

“大和國第三十九代皇長子伊賀,拜見大唐上國少將軍閣下。”

李欽載對外交禮儀一竅不通,聞言嗤笑一聲:“莫往臉上貼金,什麽大和國,明明是倭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