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二章 上意難測

走出太極宮,李欽載的腦子仍嗡嗡作響。

他仍然想不通,好端端的怎麽就被卷入朝堂是非之中了?而且還是李治的旨意,逼著他卷入其中。

我特麽只是個鄉村教師啊!

什麽朝堂勢力也好,什麽事件主角也好,李欽載此刻只有一個問題。

李治為什麽選中他來查訪此事?

給他打怪升級的機會?

不需要,李欽載是人民幣玩家,背靠英國公的大樹,一身橙裝不需要升級了。

讓他辦一件大事,提高他在朝堂的聲望,為以後重用他埋下伏筆?

有可能,但太狗血太中二。

從李欽載這個現代人的思維來說,朝堂上那股不明勢力本來就是一件很中二的事。

這個年代的朝臣就算站隊也是站得明明白白的,我反對誰,我支持誰,金殿朝會上涇渭分明,不明勢力很難不明。

影視劇裏那種朝爭圖窮匕見時刻,某個大臣突然倒戈相向,完事了再一臉逼格地說一句“對不起,我是臥底”。

這種橋段幾乎不太可能發生,僅僅想象一下畫面就已經很羞恥了好不好。

所以,李治口中的“不明勢力”究竟哪裏不明?什麽人組成的?

費解呀!

李欽載突然覺得自己剛封的縣子沒那麽香了。

因為伴隨而來的是一堆大麻煩,這令他很反感,如果封爵注定要破壞自己平靜的生活,他情願當一個鄉野村夫,終老此生。

想到剛才臨走時,李治拍著他的肩,意味深長地說了一句“景初,莫讓朕失望。”

這句話令李欽載後背的寒毛都豎了起來,有黑惡勢力交易時的台詞那味兒了。

……

匆忙回到府中,李欽載沒理會沿途行禮的下人,徑自連門都不敲,闖進了李勣的書房。

聽完李欽載惴惴不安的敘述,李勣神情不變,渾濁的老眼半睜半闔,仿佛打起了瞌睡。

就在李欽載忐忑地打算伸手試探他的鼻息時,李勣赫然睜眼,嘴角卻露出了一絲笑意。

“天子所遣,你遵旨而為便是。”李勣淡淡地道。

李欽載苦笑道:“可孫兒完全不知道天子究竟讓我幹啥,什麽查訪不明勢力,沒頭沒腦的,孫兒如何著手?”

李勣笑了笑,道:“天子的話,有些要當真的聽,有些卻是托詞,作為臣子,第一要務是能迅速分辨天子哪句話是真,哪句話是托詞。”

李欽載皺眉:“爺爺的意思,天子所謂查訪不明勢力,其實是托詞?他的本意是什麽?”

李勣卻闔上了眼,淡淡地道:“爾自己去分辨,欽載,你已是縣子,天子將來必會重用你,朝堂的事,你也該充實一下閱歷了,什麽事都問老夫,老夫若死了,你去問誰?”

“有事燒紙……咳,爺爺,您這不還活著呢嗎。”

“混賬話!”李勣睜眼怒視:“信不信老夫現在就白發人送黑發人?”

“偏題了,爺爺,偏題了。天子到底什麽意思,您多少給個提示呀,不然孫兒可真就不管不顧滿長安到處惹禍了。”

李勣忽然笑了:“惹禍未嘗不可,欽載,這一次老夫準許你胡鬧。”

李欽載驚疑不定地盯著他的臉,卻見李勣一臉神秘,表情上看不出任何端倪。

不滿地哼了一聲,李欽載很討厭大人物們每逢遇事便露出這種高深的嘴臉,智珠在握運籌帷幄但我就是不說的模樣,殊為可恨。

李勣見李欽載不滿的模樣,不由笑了:“蠢貨,天子讓你幹什麽,你便幹什麽,你是大唐的臣子,自然要聽大唐天子的話,想得太多,反被聰明誤。”

“在朝為臣,哪個不是屍山血海裏殺出來的人精?你這個年紀,任何小心思都會被人一眼看穿。同僚面前盡管糊塗一點,天子面前率性真實一點,保你這輩子在朝堂上吃不了大虧。”

李欽載若有所悟。

他聽出來了,這是李勣在提點他,李勣一生為官的經驗,或許便在這番話裏了。

同時,他對李治的旨意隱隱間也有所領悟。

前世當社畜時,每逢遇到領導們的飯局,當領導對他說一句“你出去買包煙”,但凡智商正常的人,絕不會真的出去買包煙就回來。

所以李勣剛才說,天子的話,有的是真話,有的是托詞,李欽載現在有些明白了。

嘖,真特麽是語言的藝術。

是的,所謂“不明勢力”,或許有,或許沒有。但若說身為天子對此一頭霧水,未免太侮辱別人智商了。

李治真正的意圖,是要李欽載做出點什麽。

至於做什麽,以及做出來後的目的,李欽載暫時沒想通。

沒關系,先做了再說,反正有李治給他托底,還有英國公爺爺當靠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