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他的禮物 ◇(第2/3頁)

“褚卿,顧家是好事兒,但不可溺於一婦人。”

經此次籌謀改革,君臣之間親密了許多,聖上說話遂直接了點。

褚昉稱是,卻又說:“臣之前遠行,或征伐或辦差,臣的妻子總會替臣收拾行裝,送臣出門,這次她有事遠行,臣要當差,未能替她籌謀操勞,只是送一程,略盡為人夫君的責任,還請陛下恩準。”

聖上面色不快,陸氏做那些不是天經地義嗎,為丈夫收拾行裝,替丈夫守好家宅,這不是妻子的本分嗎?何足掛齒?竟也值得褚昉愧疚無以為報?

“無可救藥!”聖上重重摔了手中的奏折,厲色說道:“褚照卿,朕希望你明白,曾經張必的話雖不中聽,卻也不是全無道理,你是大周的宰相,總攬國計民生,你夫人行商本該避嫌,你不願約束她就算了,但若有一日,叫朕知道你無視律法縱容她,朕絕不姑息!”

褚昉神色淡然,“陛下放心,臣果真做下這事,甘願受罰。”

聖上沉著臉準了褚昉的假。

···

灞橋堤岸上,光禿禿的柳枝在風中搖擺,似與離開長安的人揮手作別。

陸鳶一身綠袍,頭戴一頂卷沿渾脫帽,沉靜之中透出幾分俏皮,她對褚昉微微一揖,“有勞褚相相送,請回吧。”

當著商隊諸位表哥和一眾護衛家兵的面,陸鳶借著自己這身兒郎裝扮,與褚昉行的是兒郎之間的平禮,而非夫妻禮。

褚昉半垂著眼,不說話,他本來還想與她單獨說幾句,她竟這樣就想打發了他?

他望望堤岸,看回陸鳶,“過來,有幾句話交待你。”

陸鳶沒動,他要交待的話早說盡了,她來來回回聽的耳朵都起繭子了。

她貼近褚昉,用僅止於二人之間的聲音說:“夫君,你的話我記下了,放心,我一定平安回來,大家都等著我,怎好因我一人耽誤大家的時間?”

褚昉不甘心,盯著她不回應,好像一定要跟她單獨說幾句才行。

陸鳶貼他更近了些,兩人衣袍相接,借著這份掩護,陸鳶食指輕輕點著他腰帶,用更輕的聲音說:“夫君,別鬧了嘛,我回來給你帶好東西,可行?”

像是撒嬌,又像是誘哄,落在褚昉心尖上,撩起一片難耐的癢。

“一言為定。”他微微低頭,話音落在陸鳶腦頂,很輕也很沉,好似提醒她這可不是隨便說說的,他等著她的好東西。

陸鳶嗯了聲,才要走,聽人喚了聲“周少尹”。

周玘和離畢竟傷了天家面子,被聖上貶為京兆府少尹,陸鳶聽到這稱呼,不由循聲望去。

周玘仍穿著一身素色的袍子,與同他打招呼的人見過禮,朝陸鳶這邊走來。

陸鳶看著他走近,確定眼前這個枯瘦如柴的郎君就是她曾經熟悉的故人時,默默咬緊了牙。

她只聽說他在獄中受辱,沒想到被折磨成這個樣子!

從聽見“周少尹”三字,褚昉的眼睛就一眨不眨關注著妻子,見她毫不猶豫地朝周玘看了去,看見他形貌時甚至生出了咬牙切齒的恨意。

她在替周玘不平,替周玘恨。

恨那些人將周玘折磨至此。

褚昉眉目生了冷意,一步跨出去,擋在妻子身前,挺闊的身形完全將她籠罩,看著走近的周玘,“周少尹所為何來?”

周玘如何知道陸鳶離京的日子,還特意趕來相送?

“褚相。”周玘對他行禮,不緊不慢地解釋:“聽昭文說,褚夫人今日遠行,作為故友,特來相送。”

褚昉目色更沉,今日幸好他跟聖上告假來送陸鳶,他若是不來,豈不是叫周玘鉆了空子來賣乖?

“周少尹有心。”褚昉並沒移開身子,也不打算給陸鳶和周玘說話的機會,轉身對陸鳶說:“不是還趕時間麽,早些去吧。”

陸鳶也知自己再多停留下去只會讓氣氛更微妙尷尬,點頭答應下,對周玘拱手道句謝,躍上馬正要走,又聽身後一陣朗笑。

“哎呦,真熱鬧啊,褚相這是送夫人出門呢?這麽大架勢,前呼後擁的,當真是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呀。”

灞橋外素來是送別之地,也有許多官員在此送舊友赴任,張必也在其中,且已關注陸鳶一行很久。

張必本就對褚昉有意見,一直想將他排擠在政事堂之外,此次改革丟了實實在在的相權,更對褚昉恨之入骨,背後說起褚昉總罵他“國·賊”,這次碰見陸鳶出行,自是要奚落一番。

他的話太難聽,陸鳶不由看向他顰了眉,商隊幾位康姓表哥也面帶不快,看向張必。

什麽叫雞犬升天?誰是雞犬?

褚昉本就為周玘的到來有些不悅,偏張必在這時候跑來文縐縐地罵他妻子。

他信步朝張必走過去,面色雖冷,卻沒別的情緒。張必畢竟為官多年,又曾是天子近臣,並不懼怕褚昉,料想他頂多就是與自己爭辯幾句,無甚作為,難道他堂堂紫薇令,新官上任,還能以上欺下,打他一頓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