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亦當自誡 ◇(第2/3頁)

牌局不得不到此為止,諸婦紛紛起身,同褚昉寒暄問候幾句,拿著錢袋子走了。

蘭頤院清靜下來。

褚昉對陸鳶道:“你今天運氣不太好。”

不等陸鳶說話,他又說:“是不是該做個福箋,轉轉運?”

陸鳶疑惑地看著他,“還有這個說法?”

看陸鳶反應,褚昉就知道她不是忘了給他放進去,而是壓根兒沒做。

“你不知道?”褚昉神色認真,確有其事一般。

陸鳶搖頭,並沒做福箋的打算,“說不定我下午運氣就好了,新年新歲,百無禁忌才是。”

褚昉沒有得逞,臉色淡下來,摩挲著腰間的福囊,看著陸鳶不語。

“怎麽了,朝會有事發生?”陸鳶問。

褚昉想了想,沒有直接回答,而是說:“你可知,很多事都是相伴而起的?”

見陸鳶完全不知他意欲何為,褚昉掃一眼屋內陳設,似想找個具體的例子與她解釋,最後目光落在他腰間的福囊上。

他舉起福囊,用舉一反三的語氣說:“就好比這福囊,是要配著福箋的,兩者相伴,福運增生——”

他突然停頓,恍然有所悟一般看看福囊,復看回陸鳶,“你是不是忘了什麽東西?”

陸鳶抿抿唇,忍俊不禁,一個福箋而已,他犯得上如此迂回費勁麽?

“福箋怎麽做?”

褚昉寡淡的臉色終於有了一些情緒,“你寫祝語,我來鐫刻。”

他從鬥櫃裏翻出一個匣子,開了鎖,裏面放著一個樸素的白布袋子,旁邊是各種各樣的玉石,有的成色極好,有的則普普通通,一番挑揀後,選定一塊通透的圓形白玉。

陸鳶從不知道他還會在玉上鏤字。

忽想起他送她的生辰禮物,是一面巴掌大小的帶柄妝鏡,鏡背嵌著一整塊白玉,玉面上陰線作畫,畫並不復雜,是位折梅女子的背影,她梳著婦人發髻,身段窈窕,穿著尋常的羅裙,纖纖玉指落在梅枝上,作折梅狀,梅樹上畫著一對兒喜鵲,一個安安靜靜,一個撲棱著雙翅,伸喙啄另只喜鵲的頸羽,分不清是在吵架還是在嬉鬧。

她本以為這妝鏡是他在外頭買的,莫非後面的畫是他親手刻的?

“你去年送我的生辰禮物,是你自己,制作的嗎?”

褚昉手下一滯,並沒看陸鳶,垂著眼說:“我哪有那個時間。”

停頓不過片刻,又問陸鳶:“你不會以為那女子畫的是你吧?”

陸鳶本來沒往那方面想,聽他一說,陡然覺得那背影熟悉的很,還有那對兒喜鵲,好像也是她提過一嘴的。

“那妝鏡是我在揚州買的,你別多想。”生怕她誤會似的,褚昉解釋了句。

他如此著急撇清關系,好像承認用心做禮物是件丟人的事,陸鳶的臉色也冷了幾分,不再問妝鏡的事,坐去書案旁,很快就寫了兩句祝語出來,交給他,“刻吧。”

褚昉一看,紙上寫著兩句再尋常不過的吉祥祝語,連團郎都會說的那種。

“就這?”褚昉不滿。

“不然呢?”陸鳶反問:“要不,我也花錢買兩句別致的祝語,才算用心?”

褚昉皺皺眉,頓了會兒,扯下腰間福囊交到陸鳶手上,“既如此為難,何必費心,還你!”

陸鳶攥著福囊,轉手朝燒著炭火的爐子扔去。

褚昉愕然之余,顧不得多想,箭步往前一跨,在福囊掉進炭火前的一個瞬間截了下來,因距離炭火太近,他雖截下福囊,衣袖卻垂進火中,帶出一片火苗。

他拍打著火苗,見陸鳶掂了茶壺過來,忙道:“別潑!”

他手裏還攥著福囊,福囊裏面裝著紙團,不能碰水,更不能碰火。

陸鳶沒有潑,只是對著他衣袖上的火苗澆了水,問:“可有燒傷?”

“沒有。”褚昉冷冰冰說了句,攥著福囊回內寢去換衣裳。

他這般冷臉色,陸鳶也未跟進去,明明是他自己先耍性子不要她的東西,她扔了,誰叫他又冒險撿回來?

陸鳶轉頭,看見桌案上他挑好的玉石和一把刻刀,玉石堅硬,大約為了方便用力,刻刀頂端纏著幾匝布,布有些臟汙,還有已經幹了的血漬,約是刻石受傷不小心染上去的,種種跡象都表明這刻刀經常使用。

但陸鳶不曾見過褚昉使這刻刀,大概是他少年時的愛好?

甚至他拿出玉石的那個匣子,因著上了鎖,陸鳶也從未好奇過裏面裝的什麽。

不知為何,陸鳶腳步不聽使喚,朝鬥櫃走去。

匣子未及鎖上,入目便是大大小小形狀各異的玉石,有的上面刻了一兩個字,有的刻著畫,但多有瑕疵,好像不小心用偏了力,剌了一個豁口出來。

她隨手拿起一塊刻字的玉,見上面鐫寫著她的名字,有的筆畫線條裏還殘留著血色痕跡,應是他不小心傷到了手,血落進玉石裏,表面的可以擦掉,但留在刻痕裏的卻不易擦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