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她不怪他 ◇(第2/3頁)

賀震極少見到這麽楚楚可憐的陸鷺,心頭一觸,想她終究是個未經世事的小姑娘,大約真被嚇住了,唇角勾出安慰的笑容,說:“你是我未婚妻,我不幫你幫誰?好了,別想那麽多,快回去。”

幾個護衛本就怕擔責,此刻聽賀震這樣說,忙拉著陸鷺打馬離去。

賀震守在道旁,截下一輛驢拉的排子車將孫嬤嬤屍體運到義莊暫放,打馬回城約褚昉到福滿樓相見。

褚昉本就陪陸鳶在福滿樓談生意,接到賀震消息立即尋了過去。

“將軍,我闖禍了。”賀震說:“我失手逼死了那個毒害長姐的婆子。”

褚昉愣了下,旋即反應過來,原來陸鷺氣沖沖地是去做這事了。

“知道了,我會處理。”褚昉淡然回了句。

賀震並不意外他的反應,照應陸鷺的消息是他遞的,他自然清楚事情真相。

“將軍,你真的不打算給長姐一個交待嗎?”賀震問。

褚昉默了好一會兒,面色沉靜如冷玉,忽嘆了一息,“子雲,你可曾愧對一個人?”

賀震不說話,他約是不能感同身受的。

褚昉看看他,說:“子雲,盼你永遠不要陷入我這般困局。”

他怎會不知在表妹一事上讓妻子受了委屈?當初他選擇包庇表妹時,存的便是委屈妻子的心思,他心懷愧疚,意欲此生好好補償她的。

賀震難以理解他如此復雜的情緒,直接問:“將軍,你辦了那下毒之人,給長姐一個交待不就成了嗎?”

褚昉什麽也沒說。

他私心想給表妹一條生路,這件事已成定局,他自知有錯,也已決心一力擔下這份錯。

“子雲,這根刺已然拔不去了。”

兩人這廂正說著話,忽聽一聲帶著怒氣的高喝,仔細分辨,似是從陸鳶那廂傳來的。

褚昉未再多留,循聲而去。

···

約陸鳶談生意的是一位故交,因著曾經出生入死的情誼,陸鳶喚他一聲“曹伯父”。

曹家做的是瓷器生意,大多走南線出海,與康氏商隊並無太多交集,但這次曹家次子自立門戶,西去販絲,恰逢碎葉城被困,血本無歸,還欠下一屁股債。

陸鳶看在故交的份兒上,在還債一事上已經給出許多寬限,但曹家仍想爭取更多方便,昨日曹家次子就找過陸鳶一次,想讓她以商隊少主的身份免去十年息錢,陸鳶沒允,今日曹父竟又親自約她出來。

寒暄片刻,曹連提起了當年舊事。十多年前,曹連與陸母一道行商,途徑新昭武城,適逢禍亂,一行百十來人都被抓了起來,所販貨物也被劫掠一空。陸母為脫身四處周旋,最後帶領商隊逃出困城,卻沒能越過茫茫黃沙。八歲的陸鳶捧著母親骨甕,隨幸存者一路東躲西藏、夜以繼日的趕路,行至大周境內時,一百五十八人已僅剩了零零落落七·八人。

自那次重創後,曹連徹底摒棄絲道,改行海路。

“小淩子,我與你阿娘,也可謂曾經茹毛飲血,其中艱辛,旁人不知,你是知道的,你阿繁兄此次能逃出生天,實屬不易,要想翻身談何容易,十年的息錢對他來說真的是雪上加霜啊。”曹連神色哀戚,嘆聲道。

陸鳶溫聲說:“我明白,此次動亂,大家都傷了元氣,至少也得一年半載才能回勁兒,我與表兄商定頭兩年不收息錢,為的也是給大家減些負擔,而且,曹伯父行商這麽多年,應該知曉,阿繁兄的息錢已算是商戶中最低的了。”

“雖是最低的,但對你阿繁兄來說,仍是一筆重擔啊。”曹連試圖說服陸鳶松口。

陸鳶笑了笑,說:“曹伯父若覺息錢重,不如替阿繁兄一次性還清了債務?”

商人之家重利,親兄弟明算賬,男子成年之後即脫離父母自立門戶,陸鳶募資時差人問過曹連的意願,曹連沒有出這份錢,說讓次子自己來還。

曹連一聽這話立即拉下臉來,哼了一聲,“你比你阿娘可是差遠了,眼裏只有錢!”

陸鳶也不惱怒,回說:“這話不錯,我自是比不得阿娘,卻始終記著阿娘教誨,狼群之王不只是特權者,更是守護者,我若應了曹伯父所請,再有人來央求我免息,我允是不允?我是商隊少主,怎能做損害商隊利益之事?”

見曹連怒容不減,陸鳶好聲說:“人言蟬不知雪堅,旁人只看見商賈披金戴玉、光鮮亮麗倒罷了,伯父是歷過艱辛的,當明白這一分一毫無不是血汗錢。十年前那場禍事後,我阿公不惜重金培養商隊護衛,伯父可知這次碎葉城被圍,我們康氏商隊折了多少護衛?五百個勇武男兒,死傷過三分之二,商隊要負擔的債務,不比阿繁兄輕巧。”

曹連又說:“這次西征,到底花銷多少,還不是憑你那張嘴?誰知道你有沒有中飽私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