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無端生氣

◎不耐煩待在她房裏,卻發作不得◎

陸鳶沒等來褚昉的答復,卻等來了自家兄弟和妹妹的探視。

陸家兄妹被帶進蘭頤院時,陸鳶才知,她因不孕而郁結於心的事已經人盡皆知,父親急得團團轉,重金遍尋名醫,搜羅了十來個大夫,卻不好往褚家送,只能讓兄長先來探病。

陸徹自受魏王案牽連被降職後,索性遞了辭呈一心行商,天南地北的跑,前些日子剛回到京城便聽說了妹妹的事。

在他印象裏,妹妹不像是會輕易郁結於心的人,兩年前,父親以死相迫逼她嫁入褚家,舊情郎因此心疾突發差點丟了性命,她都挺過來了,如今只是子嗣緣薄而已,又不是無藥可救,她何須如此郁郁寡歡?

但看著曾經珠圓玉潤、朝氣蓬勃的妹妹懶洋洋斜倚在暖榻上,身形清減,容色憔悴,陸徹仍是有些心疼。

陸鷺直接沒忍住眼淚,抱著姐姐哭起來,陸鳶安撫著妹妹,笑著說:“快別哭了,傳進別人耳朵裏,該說褚家苛待我,叫你們心疼了。”

陸鷺見屋裏都是自己人,小聲泣道:“他們就是苛待你。”

陸徹提醒小妹道:“別胡說。”

陸鷺瞪兄長一眼,怏怏不語。

陸徹看著妹妹默了會兒,掩去目光中的疼惜,說道:“不如我跟安國公說說,接你回娘家住幾天,讓大夫為你好好診診?”

陸鳶搖頭否道:“年關在即,我這時候回娘家,讓褚家的面子往哪擱?再說我這不是疑難雜症,並不難治,讓爹爹把家裏的大夫都遣散了吧。”

陸徹思想片刻,忽然問:“你的藥都是青棠親自煎的嗎?”

陸鳶知曉兄長在擔心什麽,誰都知道褚昉的舊情人住在府中,還具有掌家之權,而陸鳶不孕的最大受益者也是鄭孟華,難免會猜疑到她身上。

陸鳶肯定地點頭,又勸兄長:“你別胡思亂想,褚家家風嚴正,不會做出這種事。”

“你的藥方給我,我讓人制成藥丸給你送過來,不經褚家人的手。”

陸鳶知道兄長向來謹慎,只好讓青棠寫了一份藥方給他。兄妹又說了會兒話,褚昉回來了,邀兄長去了璋和院,只留陸鷺陪著姐姐。

陸鳶便問起她與賀震的事。

陸鷺說道:“姐姐你別管了,他已經答應我,婚期前若能默寫下來《竹書紀》,我才嫁他,若不能,他就主動退婚。”

陸鳶一怔,霎時明白褚昉讓她譯書的用意所在,沒想到褚昉也是受人所托,竟會幫屬下做這種事。

陸鳶把譯書一事說與陸鷺,“你這招行不通了,那《竹書紀》古今對照本怕是已經到了賀左衛手裏,說不定現在他已經背了一半了。”

陸鷺假意嗔怪道:“姐姐,你莫不是被那賀小將一句‘長姐’給收買了,故意幫他的。”

陸鳶點著她額頭笑,“他若是品行端正,我還真要幫他,把你這個伶牙俐齒的小東西早點嫁出去!”

陸鷺按下姐姐的手,貼她更近了些,悄悄掏出一封信,小聲道:“元諾哥哥知道你生病,很擔心,托我帶給你一封信。”

陸鳶面色大變,卻是急忙接過信塞在暖榻褥子下,低聲訓斥道:“阿鷺,你怎麽做這樣的糊塗事!以後再不能如此!”

她知道這兩年來他們都沒有忘記彼此,可周元諾做事向來有分寸,從未再約見她或者私自遞信,這次竟犯了糊塗,托妹妹帶信到國公府,他就不怕……

陸鷺明白姐姐擔心什麽,委屈道:“元諾哥哥也是擔心你啊,他去找我時看著很憔悴。”

“總之,以後不可再做這種事,一旦事發,陸家和周家都沒有活路。”陸鳶厲聲命令道。

姐妹倆又說了會兒話,陸徹在褚昉的陪同下折回蘭頤院。

陸鷺向來不喜褚昉,自他進來就不怎麽說話了,房中氣氛頓時沉靜下來。

陸徹與褚昉對視一眼,溫聲交待妹妹道:“你安心養病,別胡思亂想,等過了年關,我來接你回去住上一段日子。”

陸鳶訝異地看向褚昉,好奇二人說了什麽,兄長竟當著褚昉面說出接她回家這種話。

陸徹補充道:“國公爺已經答應了。”

說完這些,兄妹又寒暄幾句便告辭離開,褚昉竟親自送陸家兄妹出門。

陸鳶詫異地看著褚昉出門,抓起藏在褥子下的信,本是要直接丟進爐子裏燒掉,想了想,終是沒忍住拆開看了下,一目十行地看完,趕在褚昉回來前扔進了爐子,親眼看著它燒成灰燼。

褚昉折返時,看到陸鳶站在暖爐前發呆。

“冷嗎?”褚昉走近問,順手扯過她小手握在手中,察覺一陣涼意。

陸鳶撤回手,給他倒茶喝,莞爾道:“不冷,我就是這體質,手腳總是要涼些。”

倒完茶,陸鳶在褚昉對面的榻上坐下,兩人各捧一盞茶,中間隔著一張四四方方的小茶案,各自喝著茶,相對無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