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柏夏舟依舊圓睜眼睛,什麽反應都沒有。

和柏越想象中的大受打擊不大一樣,本來都想好讓外甥抱著他痛哭一場了。

夏秩伸手摸摸柏夏舟的小臉,一時無言。

“不可能。”柏夏舟淡定搖頭。

“柏夏舟,你都五歲了,不是三歲小屁孩了。”柏越和他講道理,“你想啊,你那妹妹除了長得漂亮,還有哪點像女孩子?”

“不可能。”柏夏舟依舊堅持。腦海裏浮現出妹妹洋娃娃般的小臉,天使一般的性格,不明白舅舅為什麽要說出如此離譜的謊言。

話不投機,他站起來,準備離開。

柏越把他按回去,今天非把這事兒解決了不可。

“那你說他看到小裙子為什麽生氣?小年脾氣那麽好。”

柏夏舟不知道,但他並不覺得這兩件事之間有什麽必然的聯系。

就像耗盡數年心血種一朵稀有小花,每天澆灌,鋤草,施肥,豪擲萬金,夜以繼日地等待開花,忽然有天一個人路過告訴他這是棵草。

種花的人寧願把多嘴的打一頓,也不相信眼前的植物不會開花。

柏夏舟沒法打他舅舅,但可以堅持自我。他養了妹妹兩年多,以後還要和妹妹結芬,養一個像妹妹一樣可愛的小女孩。舅舅到底在說些什麽。

“你怎麽油鹽不進呢柏夏舟?”柏越說累了,“我現在是替你瞞著小年,去道個歉就完了。要是他知道你一直把他當小女孩,這事兒還能輕易結束嗎?”

柏夏舟不聽。

旁邊的夏秩一直沒說話,伸手摸了摸小腦袋。

三人在房間裏僵持,偌大的客廳只剩下了年煜澤一個。他有點兒坐不住,在此時此刻感受到了無盡的孤獨。

本來到這裏來的目的就是幫助柏夏舟,現在柏夏舟能夠融入集體,還找到了新玩伴,現在又開始嘲笑他。這一切都意味著他已經沒法在這裏待了。

年煜澤很感激這三年溫暖美好的歲月,都是不曾體驗過的。但夢總有醒來的一天,他擦擦眼睛,回到了自己的房間,打開自己很久不曾打開的行李箱,一一朝裏放東西。

三年前的小被子被洗幹凈後一直放在櫃子裏,因為不知道大班住宿是否還需要繡名字,年煜澤裝進行李箱。

自己的衣物都是柏越哥哥和夏秩哥哥買的,年煜澤沒有帶走,只拿了兩條小褲衩和睡衣,先暫時支撐一下生活。

他左右看了看,行李箱還是顯得空空蕩蕩。於是把自己的幼兒園園服也裝進去,因為上面寫了自己的名字,想必留在這裏也只會被扔掉。

剛把園服外套拿起來,就聽見“當啷”一聲,一個帶金牌的小紅繩落在地上。年煜澤把它撿起來,想起來是上次掰手腕時拿下來放進了口袋。

上面一面寫著“船”,一面畫著畫。

他低頭看了好久,還是戴在自己的手腕上。這個行為找不到理由,但就是想帶。

一切收拾就緒,他拉上行囊拉鏈,在桌子上留了張紙條,又去院子裏摸黑把自己的拉布拉多套上項圈和狗繩,牽著踏上了旅程。

天下之大,何以為家。

*

另一邊臥室裏,柏越和夏秩還在苦口婆心地勸小船。

沒想到這麽簡單的一個道理,這小家夥油鹽不進。

最後實在沒辦法地看了眼時間,宣告放棄:“你先去睡覺吧,我們和小年聊聊。”

柏夏舟緊繃的小臉稍微放松,又回憶了一下妹妹漂亮的模樣,堅定地說服自己。

就是妹妹。就是妹妹。就是妹妹。

正要出去,就聽到夏秩回來問他:“小糕糕去哪裏了,和你說了嗎?”

他們開始在客廳沒看到人,只以為是跑到別處玩了。但找了一圈發現臥室和樓上都沒有,又來到院子裏。

這下傻了眼,院子裏只剩下只焦急繞圈的小柯基,拉布拉多都不見了。

“完了,小年真離家出走了。”夏秩望著黑咕隆咚的一片一片,有點急了,“這黑燈瞎火的跑到哪裏去。”

“找吧。我打電話給助理叫點人。”柏越隨手套了件外套,匆匆離開。

柏夏舟默默聽著,鼓起臉不相信,獨自來到妹妹的小房間裏。第一眼發現櫃子開著,一直放著的小被子和行李箱不見了,但是床上還擺著最愛的鋼鐵俠,他沒有帶走。

此時柏夏舟的心情跌落谷底,如同四郎看到嬛嬛離宮沒帶走玉鞋一般悲痛。

別墅區很大,房子和房子之間間距更廣,現在畢竟是晚上,四處找不到人問。保安猶豫著說好像沒看到五歲小孩牽著狗出來,調監控還得上報,於是到一邊打電話去了。

折騰著找了半天,夜也逐漸深了。

柏夏舟望著黑天,悲傷許願,如果年煜澤回來,再也不跟他生氣了。想扔多少小裙子就給他扔多少小裙子。

這邊焦頭爛額,另一邊年煜澤正牽著狗踽踽獨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