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鹽商苦,鹽商累,鹽商都是活受罪(第2/2頁)

“那你們怎麽販鹽?”

“兄弟是與族人合夥的生意,兄弟族人在大同一帶墾荒種田,打下的糧食就近給邊塞做軍糧,換取鹽引然後送到淮安,兄弟就寄籍淮安,拿了送來的鹽引到鹽場支鹽,再帶著夥計運去河南售賣,最後賺的錢到年底一家子算賬分錢。”

“販個鹽還這麽麻煩?”

“誰說不是呢,可朝廷規矩就是如此,不拿糧食到邊塞就沒鹽引,沒鹽引就弄不到鹽,明明帶著錢就能把所有辦了,非要如此啰嗦,那大同一帶好田地都被軍戶占了,就剩下些下田能開荒,種的糧給了邊軍,自己就不夠吃,還得從老家買了糧送過去補貼,若不是為了鹽引,誰還在那裏種田,最後闔族一年不得閑還得節衣縮食,才能維持這點生意。

就這還不行,這鹽運到河南也得聽人家的定價。”

“你們不能自己想賣多少錢就賣多少錢?”

“那鹽得縣衙把各處裏長湊起來,最後一同商議個價,不過實際都是知縣老爺定奪,他說賣多少就得賣多少錢,然後裏長把錢給我們,我們把鹽給裏長,遇上好說話的還好,遇上那些為了搏個愛民如子好名聲的知縣,就是給定個賠本的價也沒辦法!”

“那你們不會運到別的地方賣?”

楊豐說道。

王義默默掏出一張紙……

“這是多少鹽,這是要到哪裏支取,這是要賣到哪裏,全都定死了,往別的地方售賣,被關卡抓了就是重罪,更何況去了也賣不出去,畢竟人家那邊也有人家那邊的鹽引。”

他指著上面的字說道。

他倒是沒騙人,上面的確就是這麽寫著的。

“做個生意也不容易,鹽商苦,鹽商累,鹽商真是活受罪!”

楊豐不由得感慨道。

王義聽了這話,忍不住抹了吧眼淚……

“兄弟我都五年沒回過家了。”

他哽咽著說道。

五年都沒回家了還幹,那肯定是賺了不少,不賺錢早就不幹了。

等他們不苦,變成一席百羊的快樂生活時候,就該九邊的明軍苦了,所以朱元璋這套制度的確對商人極不友好,可對九邊的明軍那是真友好,光一個鹽業就基本解決了西北的軍需。要知道那可是內陸的陸路運輸,根本沒有水路,全都是推著車子趕著毛驢馬車輾轉運輸,不靠鹽業就得從各地征集徭役,讓民夫往那裏運輸。

而且這樣還逼著這些鹽商把商屯開到了邊塞。

實際上相當於移民了。

人口,農田,貿易線,駐軍,已經草原化幾百年的宣大陜北一直到甘肅,靠著這個制度全都恢復農耕化,再次被漢人牢牢掌握。

“忍耐,好日子還在後頭!”

楊豐拍著他肩膀說道。

然後他們就這樣走到了一處客店。

“老王,這是作甚?”

掌櫃笑著迎出來說道。

“一時忍不住思鄉之情,倒是讓李兄見笑了。”

王義說道。

然後他們一起走進了客店,那些夥計接過驢到後面喂食,掌櫃拿出個大本子看了看老王和手下夥計,隨即在上面寫起這些人的姓名來,看來的確都是老熟人了,很快他寫完又用疑惑的目光看著楊豐。

“老王,這位兄弟面生,你還得拿路引看看。”

他說道。

“這位楊兄弟是我新收的夥計,何必如此麻煩。”

王義說道。

“老王,咱們也是老交情了,你可別讓我為難,這店歷的規矩你也懂,朝廷法度厲害,若是被官府查出什麽,我可是要搭上身家性命,我這裏可是正經的生意。”

掌櫃似笑非笑的說道。

王義朝他使了個眼色,掌櫃一臉狐疑的跟他走到一邊,楊豐一臉懵懂無知的看著他們,王義朝他微微一笑,然後低聲和掌櫃說著什麽,兩人就那麽悄然搞著陰謀,很快他們談完,笑著一起回來,那掌櫃看了看楊豐,把手中的那個店歷放到了櫃台上……

“既然老王作保,那就沒什麽可說了,楊兄弟見諒,實在是朝廷的規矩,住店必須得拿出路引,還要在這店歷上記得明白,什麽人帶著什麽都得記著,以後官府是要查驗的,出了事也好通知其家人前來,但查出來收容無路引者,是要打板子充軍邊塞的。”

他說道。

楊豐微微一笑……

所以要有超過對這些刑罰恐懼的利益,然後才能冒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