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第2/5頁)
他湊過去認真看了幾眼,說實話,看不懂,他就是一個當兵的,認的那些字都是在部隊學的,能認識字就不錯了,讓看看什麽風骨風格什麽的,簡直滿眼抓瞎。
“嗯,利落幹脆,有力道。”字寫得挺好看的。
宗學海努力找出幾個詞語來形容,看起來有些勉強,但這樣裴仲淵就已經很滿意了。
【……您離開的第三年,祖父母相繼離世。您別擔心,祖父母沒有受苦,是在睡夢中逝去,我已將祖父母妥善安葬……第三年受白奉堯白師傅照顧,我成了他的學生,他待我如親子,將所學全部教授於我……】
【下鄉第四年,我與清河村支書孟愛國的女兒孟晚秋成婚,孟家待我如親生女兒,掏心掏肺,兒無以為報……晚晚是個好姑娘,也是兒子行之此生摯愛,您會喜歡她的。】
【寫這封信的第二天,我跟小晚就要離開清河村了。嶽父因為我在機械方面頗有天賦,不忍我在農村蹉跎浪費才華,費盡心血為我謀取了一份機械廠的工作。這是我在清河村為您寫的最後一封信,臨行前一天的夢裏,不知是不是天意,竟夢到了父親您。
對了,再告訴父親您一個好消息,那就是小晚已經懷孕了,我當爸爸了,而您也當祖父了。
還記得小時候您跟祖父發生的小鬧劇,是因為幫我取名的事,祖母告訴我,祖父已經提前為我取好了名字,結果您不滿意,先斬後奏,上戶口的時候偷偷給我改了現在的名字。氣得祖父沒了涵養大罵您是不孝子,大街上拎著拐棍就要收拾您。說起這事時,祖母眼角都笑出了淚水。
俗話說,有其父必有其子,如今我也要當一回不孝子了,您孫子名字我已經取好了。
女孩叫景汐,男孩就叫景淮。河漢江淮,汐水如嫣。
好聽嗎?聽祖母說,您幫我取名時,連未來孫子孫女的名字都已經想好了,可惜了!
……
父親,請您一定要保重身體,我們父子終有團聚的那一天。
不孝兒行之敬上。
】
裴仲淵閉上眼睛,深深吐出一口氣,心臟痛如刀割,父母在他離開的第三年就離世時,裴仲淵痛的快要不能呼吸了。
胸口劇烈起伏,喉嚨幹澀猶如火燒,心中千言萬語卻吐不出半個字。那瞬間,裴仲淵仿佛成了一個啞巴。
第三年,第三年……
裴仲淵的嘴唇在顫抖,無聲念著這幾個字。
他離開時明明父母身體都很康健,怎麽可能短短三年就離世。
裴仲淵不是傻子,相反他還是一等一的聰明人,當然看出了裴行之試圖掩飾的痕跡。
父母親,絕對不是正常的離世!
而行之信中輕描淡寫地那些經歷,也絕對沒那麽簡單。
他的父母,他的孩子,到底受了多少苦。
愧疚,悔恨,痛苦一切負面情緒淹沒了裴仲淵。
是他,是他連累了他們。
憑著多年來的修煉的心性,裴仲淵才掩飾住自己瀕臨崩潰的狀態,勉強打起精神繼續往下看。
當看到行之十六歲就下鄉的時候,裴仲淵手都顫抖了。
這樣崩潰的狀態一直看到裴行之結婚,才緩解了稍許。
裴仲淵眼底閃過欣慰,翩翩少年郎也有了惦戀的心上人,知道孟家對裴行之的好之後,裴仲淵又感激又惆悵。
這明明是他應該做的事情,因為這動蕩的時局,讓他失去了為人子為人父應盡的責任。
裴仲淵悔嗎?
當然悔,不過除了悔恨,他更想知道父母兒子到底經歷什麽,受到了哪些人刁難。
裴仲淵眼底閃過一絲懾人地寒意,轉瞬即逝。
信的後面,聽到兒媳婦有了身孕,裴仲淵激動不已。
“你幹嘛,那麽高興,有孫子了?”宗學海撓撓腦袋,湊過來好奇地問。
裴仲淵笑出聲來,對宗學海比了個大拇指,“厲害,這都被你猜出來來了,看來我要跟宗兄學習的良多啊。”
宗學海瞪大眼簾,怔愣了片刻,忽地吐出一句國粹,“臥槽!”
打趣過後,宗學海羨慕不已,但還是真心地恭喜裴仲淵。
當兵的本來結婚就晚,宗學海三十多歲才結婚,如今五十多了,孩子才剛到二十,還沒有結婚,更別提孫子了。
夜晚,裴仲淵從窯洞裏出來,來到院子外面。
白天凜冽地朔風,夜晚卻平靜了下來,黃沙褪去,能看見明亮的圓月高高掛在夜空,月光無遮擋如銀紗似的傾瀉下來,籠罩整片西北大地。
裴仲淵朝著北方首都的方向,撲通一聲跪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