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扣分(第2/3頁)

除了刺鼻的消毒水,還有一股很好聞的味道環繞在他身邊,幹凈的洗衣粉混合著草木的氣息。

是周輝月。

虞倦偏過頭,周輝月的輪椅停在他的身邊,他們在這排座椅的盡頭。

輸液室的人不多,但也零散地坐著幾個人。

周輝月一直全神貫注,虞倦稍微動一下,就知道他醒了。

一旁放了個嶄新的保溫杯,裏面裝了熱水,周輝月打開喂虞倦喝了點,像是能讀心,解釋道:“在縣城的醫院。我用你的指紋開了手機,打電話讓小賣部的張叔送來的。”

雖然周輝月從來沒有細問,但似乎對虞倦的社交人際關系了如指掌,連虞倦經常找他幫忙的事都一清二楚,也知道只有他離得最近,能在半夜趕過來。

虞倦皺眉。

“細菌感染,可能是湖水不太幹凈。”

虞倦看著埋入手背靜脈的針頭,生理鹽水和藥物順著輸液軟管流淌而下,注射進自己體內,疼倒是不疼,就是很涼,終於有了些生病的實感,朝周輝月點了下頭。

那湖泊看起來很清澈,但細菌這樣的東西是肉眼察覺不到的。

退一萬步說,就算知道,虞倦也會毫不猶豫地跳下去。

喝了小半杯水後,虞倦的喉嚨總算好點了,他嘗試著開口,說的第一句話是:“你……你回去,被人發現了怎麽辦?”

周輝月的語氣平淡:“不回去。”

虞倦眉頭皺得更緊了。

周輝月擰緊杯蓋:“別皺眉了,不舒服嗎?”

虞倦想了想,似乎也沒什麽法子說服周輝月,索性自暴自棄。

反正也快走了。

出來的時候太過匆忙,手機沒充電,已經在彈電量低警告了。

難受,困乏,渾身無力,也沒精神,只是頭疼,想睡又不可能再睡著。

周輝月一直注意著輸液流速。

可能是生病的緣故,虞倦的理智和克制全都隨著熱度蒸發,他偏著頭,很不高興:“回來的時候,買了禮物,想送給你,不小心弄丟了。”

在清醒的時候,虞倦沒有這麽無所顧忌。

周輝月碰了碰虞倦吊針的左手,想起他在樓梯那停的一小會兒,很感興趣地問:“是什麽?”

虞倦自顧自地說:“應該掉在了那個湖泊裏,找不回來了。”

注射生理鹽水的那只手是冷的,就像虞倦曾對周輝月說的那樣,生病的人的體溫會變低。周輝月希望虞倦熱起來,夏天應該是無拘無束,永遠炎熱的。

虞倦低下頭,慢半拍地理解周輝月所說的話,他的嗓音沙啞,很小聲地說:“那條紅繩不是斷了嗎?我買了一條項鏈。”

這句話說的沒頭沒尾,很沒邏輯,但周輝月下一秒就反應過來,他說的是翡翠吊墜。

繩子斷了,周輝月也不再戴了,那枚吊墜就隨意地放在抽屜裏。

“我在外面逛街,有人撞了我一下,擡起頭,看到那條項鏈在櫥窗裏閃閃發亮。”

虞倦也不明白,他為什麽會對那條不算昂貴的項鏈有所執念,禮物的含義在很多方面,比如第一眼看到時的心情,即使以後再買一條相同的,也不是當時的感覺了:“以後就找不到那麽好看的了。”

虞倦仰著頭,盯著白熾燈,大腦忽然一片空白。

他終於明白了緣由。在那一瞬間,自己想到的是周輝月。他已經康復,完好如初,沒有任何缺憾的樣子。

無數與周輝月有關的念頭源源不斷地湧出,那些虞倦不曾在意,沒有深思,或許故意忽略的事。

周輝月卻能理解虞倦的意思,他說:“沒關系,會有更有意義的。”

虞倦逃避似的躲開了眼,呼吸變得急促,但不是發燒加劇了。

周輝月握著虞倦的手,他說:“你生病的時候,很希望能抱起你,但是不能。”

“虞倦,你這麽好,對未婚夫的要求是不是太低了。”

虞倦莫名有點心虛,偷偷瞥了周輝月一眼:“還好。反正……你差的還遠,第一條都沒能做到。”

周輝月笑了笑:“我知道。”

還有半瓶藥水,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打發時間。主要是周輝月說,虞倦聽——他的嗓子還在痛,也說不出什麽來。周輝月講了很多無關緊要的小事,與這個世界有關,是虞倦不知道的常識,就像之前每一次在花園裏共度午後時光那樣。

虞倦不知道是周輝月刻意說給自己聽的,為了完善自己對這個世界的認知,不至於在無意間露出馬腳。

藥袋裏的生理鹽水終於輸完了,護士過來替病人拔針。

虞倦很少吊水,又有點無聊,盯著護士,想看針頭拔出來的瞬間,卻聽周輝月叫自己的名字。

他回過頭,歪了下腦袋,再反應過來,周輝月已經替他按著手背上的藥用棉花了。

因為是細菌感染,醫生開了三天的藥水,接下來還要再吊兩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