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落魄伯爵

雨下著。

虞倦有幾秒鐘的恍惚, 因為周輝月看向自己時認真的神情,他的語調,忽然明白這個人為什麽會是故事的主角了。

他的心跳微微加速, 水汽蒸騰,似乎連近在咫尺的人的面容都變得模糊。

然後,虞倦點了下頭,雨水順著睫毛滴落:“不會了。”

他走出了大雨, 走到了周輝月的傘下,是對這個人許下的承諾。

收了的傘放在門邊, 兩人沿著樓梯,走到了二樓。

虞倦渾身都濕噠噠的, 在走廊上留下一串腳印。

他推開門, 周輝月一同走了進來, 推了下虞倦, 催他去洗澡。

虞倦含糊地應了, 拿了毛巾,像是想起了什麽,低聲問:“你不洗嗎?”

周輝月笑了下, 溫和地說:“我沒淋雨。”

虞倦歪了下腦袋, 目光落在他的肩膀, 很明顯地指出他言語中的錯誤。

周輝月做出改正:“沒怎麽淋雨。”

虞倦“哦”了一聲,抱著衣服進了浴室。

想起上次發生的事, 虞倦沒開浴室的燈,脫掉衣服,走到淋浴噴頭下, 打開水龍頭。

熱水順著他的皮膚往下淌,虞倦想起剛才發生的事, 像是一場夏日裏的幻夢。

其實他很少會有失控的時候,也從未有人將他從失控中拽出來。

他的某個關系不好也不壞的表親曾對虞倦作出評價,說他是個極其固執,極端高傲,永不服輸的人。

當時虞倦沒有否認。

很快,虞倦沖完了澡,趿著鞋,從浴室裏走了出去。

桌子上多了一杯熱水,空調的溫度打高了點,周輝月停在窗邊,看著外面。

雨水淋濕了虞倦的眼眸,濕漉漉的,眼尾泛著紅,看起來很漂亮。

周輝月問:“我想換件衣服,虞倦,你能借我一件嗎?”

虞倦往窗邊走去,捧起熱水杯:“櫃子裏有,你自己拿。”

他低下頭,漫無目的地神遊,比如周輝月去廚房燒了熱水,卻沒有順便去房間拿想要的東西。

不過借一件衣服沒什麽,濕掉的衣服穿起來很難受。

再擡起頭時,周輝月已經換好了。

他穿的是一件白T,很合適,虞倦曾穿過。

虞倦打了個噴嚏,然後看到周輝月看向自己的眼神,有一點責備和不高興,但很快消失了。

拿衣服的時候,周輝月不問自取了一條幹毛巾,現在擡起手,一點一點幫虞倦擦拭頭發。

虞倦沒有拒絕。他坐在床邊,姿勢很隨意,找了個最舒服的,左邊腳踝壓在另一邊的大腿下,小腿搖搖晃晃,偶爾會碰到周輝月的身體,總是很輕,像是無意,又像是刻意控制了力度。

周輝月問:“打電話說了什麽?”

虞倦皺了皺眉,原因和眼前這個人有關,所以不能細說,他含糊其辭:“說了一些讓我很生氣,想要掌控我人生的事。”

周輝月沒有追根究底,手指梳理著虞倦的碎發:“那麽不高興,我以為你看不上他們。”

虞倦沒想過會被周輝月看破。他仰起頭,透過指間的縫隙,看向亮著的燈,似真似幻,就像這個世界。

周輝月靠近了些。

虞倦解釋說:“想到了過去的事。”

周輝月的氣息環繞著虞倦,將他與外界隔絕開來,讓他感到安全,也感到溫暖,虞倦也不知道為什麽會這樣。

可能是這個人在雨中為他撐了傘。

虞倦看著周輝月,咬了下嘴唇,他還在想。

周輝月問:“想了什麽?”

燈只亮了一盞,昏暗的房間裏,虞倦半垂著眼,呈現出純粹的綠意。

當那些自我保護的外殼都脫落,裏面有一個完整的虞倦,所有的高傲、天真和脆弱。

也許周輝月去打聽一下,就能知道不對,但虞倦還是說了:“我有兩個很親近的長輩,在他們的葬禮上發生了很糟糕的事……路水城讓我想起了那些。”

周輝月的動作一頓,指尖將虞倦鬢邊的碎發壓在耳後,他的動作很輕,像是對待一個很容易碎的、珍貴的寶物,又說:“他們去世的時候,你還小,最舍不下你。看到你平安長到這麽大,肯定很開心。”

虞倦的臉頰貼著他的手掌:“是嗎?”

周輝月說:“所以別為那些人不開心了。”

不知不覺間,周輝月已經將虞倦的頭發擦幹了,虞倦才反應過來,他好奇地問:“你會對別人這樣嗎?”

周輝月好像很擅長照顧別人,但在書中從未表現出這一點。

周輝月將毛巾放在一邊:“怎麽樣?”

虞倦想了想:“像現在這樣。”

可能是怕他不理解,虞倦更準確地形容:“因為我是你的未婚夫嗎?”

那位表親說的沒錯,虞倦真的是個固執的人,之前的事不算,但今天他說了很多從未對別人說過的話,就會開始在意這些細枝末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