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我沒事

◎我真的沒事◎

於是本來是來緩和氣氛的四個人, 變成了氣氛凝固的七個人。

梁思諶他們在旁邊坐下。

傭人來上了茶,旁邊的簾子卷起來,露出玻璃墻外大片的鮮花和雪景。

很長一段時間裏, 除了梁思憫說了句讓人把幾盆脆弱些的花先挪進花房裏,除此之外沒有一個人說話。

就連梁思憫這種外向人格一時都閉口不言。

車上的場景莫名在腦海裏一遍一遍回放, 看著這幾個人沉默而尷尬的神色, 莫名有一種開了公放的羞恥感。

怎麽會這樣……

這未免也太巧合,沒有早一秒沒有晚一秒, 社死得剛剛好。尤其路寧,看著表情端莊, 神色安然, 但感覺已經靈魂出竅原地升天有一會兒了。

梁正平和周邵紅的車子開進院子的時候,傭人過來通報, 所有人似乎才在心裏暗暗舒了一口氣, 仿佛結束了一場漫長而折磨的刑期。

七個人幾乎同時“唰”地一聲站起來, 從來都沒有這麽迅捷過。

梁思憫這種鬧騰的性子, 都有點撐不住, 她三步並兩步下了樓, 沖到母親面前,抱住她:“媽媽!”

像是打破了某種咒印, 那種古怪的尷尬和羞恥, 終於被打碎了。

周邵紅推開她要貼過來的臉:“別叫這麽親熱, 讓我有種不好的預感。”

“我想你了還不行,你不愛我, 我生氣了。”

梁正平走進來, 笑著彈了下她的腦門:“結個婚還把你結得更幼稚了, 你也不怕人笑話。”

梁正平的秘書老楊也來了, “喲”了聲:“今兒個這麽多人呐。”

楊叔跟了老爸十幾年,梁思憫十歲回國那會兒就在,這會兒早就是親人了。

“楊叔好。”梁思憫打招呼。

“哎,憫憫好。”

然後看向眾人,點了頭,算打過了招呼。

沒多會兒,又來了不少人,傭人忙著領進門。

梁思諶和梁思憫都自覺起身迎客。

遠遠望去,院子外都停滿了車。

年末了,或許是中昇情況不明朗,許多人借著拜年的名義想要來探訪。

梁正平拒絕了幾次,最後索性一起叫過來。

這些人,平常非一對一的邀約都覺得冒犯不尊重,如今倒是不介意一齊上門,一個個遞了禮物,提前道一聲新年好。

外頭那些媒體,也不知道從哪裏聽來的風聲。

這會兒蠢蠢欲動,礙於保鏢在,不好輕舉妄動,梁思憫拿著望遠鏡又看了幾眼,最後也沒讓人趕走。

算了,大過年的。

梁思諶翹首以盼的人始終沒有到,坐著閑聊的時候,突然,他抓了車鑰匙,“我出去一趟。”

母親嗔怪一句:“這麽多客人呢!”

梁思諶扯了下唇角:“一點急事,去去就回。”

主要是,覺得煩,這些人也不過是來湊熱鬧。

幾個年輕人一起坐,路寧被周承琛拉走,杜若楓大概是不想杜少霆繼續躲著她,趁著人多,故意坐到他身邊。

梁思憫本來一直挨著哥哥坐,梁思諶走了,身邊空下來,被冷落許久的季旸理所應當坐到她身邊。

他擡手扣著她的手,輕聲叫了句:“憫憫。”

驅車趕來的路上,他一直在想,自己該如何跟她解釋,克裏斯早上提醒他:“太太昨天一直在等你的電話。”

她這個人向來不太會遷就別人,生氣當場就罵了,可她沒有,大概是真的傷心了。

他覺得既欣慰,又難過。

欣慰的是,她好像真的有一點喜歡他了。難過的是,無形中好像有什麽阻力悄悄埋在了兩個人中間,盡管不是他所願,但就那麽發生了。

尤其今天來家裏,看到她身邊的父母哥哥各路好友,覺得她得到的愛真的太滿了,滿得都要溢出來了,他那點微薄的愛,真的是可有可無。

他長這麽大,第一次感覺到這麽無力。

他昨天其實去見大伯了,他的大伯姓江,單名一個逾,是奶奶的第一個孩子,大約是第一個孩子,爺爺對他格外嚴苛,要求也更高,江逾年少時候十分聰敏,對各個學科都有著濃厚的興趣和學習意願,理科尤其好。

考大學的時候,爺爺只給了他兩條路,出國,或者國內讀個感興趣的專業,最好是金融或者管理,畢業去國外進修,再讀個MBA,回國繼承家業。

他並不想,大約是叛逆期到了,他執著地想要走自己的路。

他想去學天文學。

但他的抗爭並沒有得到什麽成效,他們大吵了一架,爺爺停掉了他的信用卡和一切生活支持,最後把他送上了飛往洛杉磯的飛機。

但他最後還是沒有去報道,他一邊打工掙學費,一邊等待著其他學校的錄取通知,最後如願去了自己想去的大學。

他大學的四年是在和家裏的半失聯中度過的,期間甚至經歷過一次車禍,他都沒有聯系家裏,後來回國的時候,爺爺正要大發雷霆,卻發現他曾寄予厚望的兒子,少了一條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