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歹毒

◎那歡迎你……早日來我家?◎

“你怎麽在這兒?”季旸看著她,活像是見了鬼。

梁思憫也很想問自己:我為什麽要在這兒。

但她也很想問他:關你屁事,這你家?

……頂多算你小叔家。

但她扶著扶手,緩慢走下來的瞬間,壓下了懟他的沖動。

畢竟她在季家,而且在別人家起晚了本來就不太禮貌,她不想更失禮。

傭人忙接了句:“梁小姐昨晚送小叔回來的,太晚了,老太太留梁小姐住了一晚。”

那傭人年紀不大,跟著家裏晚輩一起叫小叔。

梁思憫沖他微笑,意思是我又不是來找你,少問東問西。

老太太坐在輪椅上,被傭人推著出去曬太陽,這會兒聽到動靜進了客廳,同梁思憫寒暄兩句,問她昨晚可睡得還好。

“我睡得很好奶奶。”梁思憫乖巧笑了笑,“這不就一不小心睡到了現在。”

她露出幾分抱歉。

奶奶呵呵笑了兩聲,“年輕人就是要多睡覺,旸旸他也剛起。”說著,指了指季旸,“你認得的吧?以前跟你在一塊兒上學呢!”

老太太哪裏知道這倆人不合,知道了也只當小孩子打打鬧鬧,不妨事。

梁思憫點點頭:“認得,我倆以前一個班。”

她不想掃老人家的興。

“是嘛?”奶奶笑吟吟的,“那很好啊!你們肯定關系也好。叫旸旸陪你吃早餐。”

說著,不顧季旸那都快要拉地上的臭臉,拿拐杖敲了敲他的腿,“愣著幹嘛呀,招呼客人,你怎麽沒禮貌的。”

那拐杖是特制的,可以變形,可以伸縮,老太太老當益壯,沉甸甸的金屬拐杖拿手裏輕若無物,打人特疼。

季旸無奈地叫了聲:“奶奶。”

“叫奶奶幹嘛,快去呀!”

兩個人去小餐廳,不大的餐桌,兩個人坐對角線,恨不得在中間劃出個楚河漢界。

“你小叔呢?”梁思憫問,她還記得昨晚老太太說讓季驍南帶她出去轉轉呢!但一大早也沒有見人。

季旸扯了下唇角,扯出一個涼薄的弧度,心想有夠急的,他不想回答她這個問題,只言簡意賅:“你們不合適。”

梁思憫手裏的三明治很想扔他臉上,她深呼吸一下,姿態優雅道:“跟你沒有關系。”

季旸:“那是我親叔叔。”

怎麽就沒有關系?

梁思憫再次忍住扔他的沖動:“如果我們在一起,我也是你親……嬸嬸。”她強調了嬸嬸這兩個字,“從法律上講,夫妻關系應該比叔侄更近。”

雖然八字並沒有一撇,但不妨礙她爭那一口氣。

這個人從小就非常討厭,看她哪兒哪兒都不順眼,什麽都要反駁她。

嘴裏沒有一句話是她愛聽的。

這麽多年了居然還是。

季旸有些煩地喝了一口牛奶,滿腦子都是昨晚的夢。

只是那句“寶貝,叫哥哥”變成了某人覷著眼看他:“叫小嬸嬸。”

如果真的有那麽一天,不如殺了他。

“我不同意。”季旸冷著臉說,“你最好趁早放棄這個念頭。”

原來季旸他扮演的是豪門狗血劇裏惡毒婆婆的角色。

他果然在哪個劇本裏都是討厭精。

梁思憫瞥他一眼,“季旸請你擺正自己的位置,給自己加什麽戲,你憑什麽不同意,你住海邊兒?”

聽在季旸耳朵裏就是一句:我就是要當你小嬸嬸。

長這麽大他都是同輩裏最出挑的,做什麽都遊刃有余,也就養成了懶散隨性的性子,情緒波動無限趨近於零。給外人一種城府深不輕易喜怒形於色的印象。

但其實自從十歲那年梁思憫從美國回來,他倆被迫在一個班一張桌子上,他的血壓平均每小時能飆升八次。

他大概上輩子真的跟她有仇。

一想到他有可能後半輩子對著這張臉喊小嬸嬸他就覺得兩眼一黑。

他冷著臉,仰頭把牛奶喝幹凈了。

玻璃杯砸在的桌面發出清脆一聲響,他側頭,平靜地看著她:“因為我喜歡你,如果季梁兩家一定要聯姻,那只能是我和你。不信你可以試試看。”

這一幕,放在狗血八點档裏,那就是催人淚下感人肺腑的隱忍之愛,是壓抑到極致突然的爆發。

但放在季旸旸身上,那就是妥妥的賤氣上頭。

每一個字都寫著:你不讓我好過,我也不會讓你好過。

□□_裸的犯賤和威脅。

但兩個人正在別氣,誰也沒注意到餐廳外輪椅細微的聲響。

季驍南推著母親來找梁思憫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麽一幕。

他那一向被冠以家族之光的大侄子,正表情嚴肅地對他的相親對象說:因為我喜歡你,如果季梁兩家一定要聯姻,那只能是我和你。不信你可以試試看。

氣勢之凜冽,態度之堅決,仿佛分分鐘就要上演巧取豪奪的戲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