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李青溦聽了他這話, 耳廓微紅擡眼乜他一眼:“你倒是慣會打趣人的。”

陸珵一時未語,垂眸斂目,不錯眼地瞧她。

李青溦瞥他一眼:“瞧什麽?”

陸珵笑一聲:“極少見你這樣怯聲怯氣的, 瞧著倒有幾分不像你。”

李青溦瞥他一眼:“我是認真地再說, 若是你娘親不喜歡我如何呢?”

“我也是認真的, 你很好, 我娘親定然十分喜歡你。”他低眉看她,“況且,也不並不重要,有我喜歡你就夠了。你也不必要這樣患得患失。”

清風徐來, 風過處, 木槿、薔薇花似雪, 碎碎的瓣子散落在水面上, 激起一層一層又一層的漣漪。

李青溦本是有些焦灼的,莫名叫他安撫了下來, 半晌她輕笑一聲:“你說得對。”

離開宴時辰尚早, 兩人又說了幾句閑話。

外頭雖是有風,但還是怪悶熱的,陸珵怕她中了暑氣,看她一眼,道:“距開宴還有些時辰, 不若進屋舍中歇一歇如何?”

杏園位於京城東郊,距京城中有六七十裏地。李青溦聽平西王夫婦說過京外官員在京中沒有宅院的和京中住得遠的官宦,都會住在園中僻靜地的官舍中。

她先前猜想這地方是陸珵所在的官舍, 此刻聽了陸珵這樣說, 一時倒幾分好奇地擡眼打量幾眼:“這官舍我也第一次來, 未想到有這般幽靜宜人呢, 眼瞧著,我都想在此地住下了。”

陸珵聞言:“倒也不是不成,今日之宴想必是要到傍晚才會告一段落。若是午後你有些困乏便來此歇息。”

此地偏僻,往年杏園朝會他都會在此地下榻;知他喜靜,除卻暗處的暗衛,也並不會有什麽人來打攪。

保險起見,他還是解下腰間一道玉牌遞給她:“若有人攔著,你出示玉牌便是。”

李青溦點點頭,他一只修長有力的手牽起她的,二人肩並肩過了廊廡。

陸珵想起另一件事:“整好我娘親知曉你要來,有備見面禮,我放在屋中了,要不要瞧瞧喜不喜歡。”

李青溦未想到他家中人竟如此上心,一時心裏熱熱地熨帖,半晌才點了點頭。

——

掀起繡線軟簾,過一道門檻兒。這正房分為兩間,左邊乃是書房,右側應當是臥居。

陸珵將她帶進書齋中,便去一旁的臥居去取東西。

李青溦坐到一方繡墩上打量四周。

高幾上,博古爐升起冉冉一線香。窗牖洞開,盈帙滿笥。一旁的落地黑漆書架上,擺滿了線裝書。木色平案前一擺著佛手的香櫞盤,一旁案盈幾堆,應該是陸珵看得東西,都擺放得整整齊齊的。

李青溦瞧了一眼,見那案牘都用朱筆題了什麽,一時有幾分好奇,只是她也沒有亂翻別人東西的癖好,只是輕輕一眼又移開了視線,又對上對過掛壁上的一手書。

上書寫:“性靜情逸,心動神疲。”

瞧著是筆力勁健、力透絹素,瞧著當真是一手好字,李青溦還未見過他的手書,猜想是他寫的,一時觀摩了幾眼,才又移開視線。

西壁上也掛著兩幅畫,一幅是《聖人講學圖》,另一幅瞧著是一只小胖隼倒玉山清泉的圖。看起來也沒什麽獨到之處,只是那小隼瞧著有幾分憨態可掬的,雖是看不出什麽眉目來,但如何越看越有幾分眼熟呢?

李青溦皺眉,再多打量幾眼一時噯喲了一聲。

陸珵正端著個一尺見長的木匣子進來,聽見她的動靜,問了一句:“怎麽了?”

“上次柃妹妹問我要走的這幅圖如何在你這裏了呢?”

陸珵應了一聲:“上次呢,陸柃忘記帶走,便一直在我這裏了。怎麽了?”

“那你知道這是我畫的嗎?”李青溦滿面郝然。

陸珵笑著默認。

李青溦忒他一聲,一時站起身來,“你掛只是掛在自己床頭便好了,你將我這個同《聖人講學圖》掛在一處不怕叫人瞧見了譏笑,還不快快摘下來。”

“又不叫旁人來看,再言,睹物思人的東西自是要掛在明面上。”

李青溦搖搖頭,站起身自己便要去摘下來。陸珵將手中的東西放在一邊,走前幾步,兩條長臂按在墻面上阻止她的動作:“摘下來倒也是可以。”他一雙清透的眸子映著她的身影,一雙淡色的唇彎起來,“但是呢,我有個條件。”

李青溦能聽見彼糾纏在一起的呼吸聲,輕輕抿了下唇:“什麽條件?”

陸珵輕笑道:“你還記得上次那個畫舫上的事嗎?你給那喬二郎作了那幅《貓戲櫻桃圖》,當時我只是站在一側未說話,但其實我當時……”

二人離得近,他的下頜似要抵在她的額角上。

李青溦只覺著耳朵一癢,一時輕輕地推了他一下。那日的事,她早就忘了個七七八八,聞言倒是細細地想了半天才想起來,當是那天她用口脂作那個畫的時候,聞言問了一聲:“當時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