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翌日, 李棲筠剛睜開眼,便瞧見小周氏同李毓秀一左一右地站在兩邊,跟兩座門神似的。

兩個人也未梳妝打扮, 素著兩張臉寫, 四只眼睛具腫得像核桃一般的。

李棲筠正有幾分疑惑。小周氏突長長地抽泣一聲, 撲倒在他褲腿前慟哭出聲:“郎君, 您可一定要替曦兒、替妾身做主啊!”

李棲筠嚇了一跳,赤腳下地將她攙起來,又試了試她臉上的淚:“這是怎麽了?怎麽都哭起來了?”

李毓秀抽泣一聲,捂著帕子嗚咽:“曦兒…曦兒不行了, 爹爹快去瞧瞧吧。”

李家這麽多年子孫不昌, 李棲筠便是單傳, 到了李曦這一代, 更是只有他一根獨苗心肝。

此刻李棲筠聽見李曦有事,如何不忙亂?披了衣裳一面往外走一面責備小周氏:“如何不早些叫我?”

小周氏跟在後頭一邊擦淚一邊白他一眼。

進了南房, 李棲筠一眼見李曦躺在榻上不省人事, 一張小臉也是慘白慘白的,忙問一旁的郎中,“曦兒這是如何了?”

郎中囁嚅幾聲:“是暑濕引發的中暍,已用過藥了。”

李棲筠聽見只是中暑,不是什麽大病, 松了一口氣:“中暍本就惡寒發熱、頭暈乏力,暈厥也是有的,你也不必過於擔心, 且等一等就是了……”

小周氏在一旁跺腳:“可曦兒昏迷已一夜了, 若只是普通的中暍, 如何會現在都未醒來!郎君還是瞧瞧這個是什麽再說話吧!”

她將手裏頭那串小葉紫檀念珠手串兒遞給李棲筠。

李棲筠瞧了一眼未瞧出什麽上下來, 一時神色多有疑惑。

小周氏道:“這是大姑娘昨日遞給曦兒的念珠,曦兒自拿著便不錯眼也不離身,到了晚上便發了這樣的病。”

小周氏抽泣幾聲,“郎君也知道,大姑娘是並州來的。並州這種蠻荒之地,自然多的是千奇百怪的邪門法子。

指不定是大姑娘做法,借物叫邪祟撞客妨了曦兒也是說不準的。”

京中多信佛、信教,對這種巫術蠱之事也是多有避諱,甚至還有明文法令。

李棲筠雖素日裏也是念佛捐功,但到底還有幾分判斷,聽了小周氏的話半信半疑。

“你這說得也無憑無證,怎就說溦溦妨了曦兒?莫不是你偏見使然?”

小周氏瞧他不信,又道:“這小葉紫檀木做的東西本就邪祟。昨日大姑娘給了曦兒這念珠,曦兒回來便不成了。若不是她妨的,有鬼不成?”

她話音剛落,一旁的李曦突閉眼抽動幾下,一時唇角顫動,亂嚷亂叫了一通。

小周氏忙又摟住李曦:“曦兒都這樣了,郎君還不信,不如請了道姑占乩一番便是了。能有假的不成?”

到底是一家子,請了占乩的,豈不傷了和氣?更何況李青溦瞧著也不是那般邪氣之人。

再言,當朝對這巫蠱之事有明令禁止,若此事真是李青溦所為,保不齊要下到族獄裏頭。

李棲筠一時面有為難。

小周氏見他還在猶豫,心裏好大一個白眼,面上又一時淚天淚地:“妾本就是個命苦人,命卑福淺,承蒙郎君不嫌棄才多沾幾分福澤為郎君生兒育女。只是有些人就是見不得妾好,用這種陰私法子暗中謀害羞,曦兒若有個三長兩短的,妾也不活了!”

她話說到這裏便要觸柱。

李棲筠忙攔在她身前,一時叫她狠狠撞在胃上,只覺著隔夜酒也要吐出來。

李毓秀見了這一幕也是哭啼摸淚:“若爹爹不給娘親和弟弟一個說法,女兒也不想活了。”

屋裏的人尋死覓活,天翻地覆亂成了一堆。

李棲筠頭都大了幾分,想好好捋捋此事的想法登時歇了。無奈撫額:“行了行了,都成什麽樣子。若此事真是溦溦所做,我定給你們一個說法行了吧?”

他說完這話,一面叫人去南苑尋了李青溦,又請了道婆來做法念咒。

南苑。

李青溦心裏惦著陸珵說的信的事,翌日醒了便問了幾個侍女。

清霜只說是她接了那信,只是過了許久,她也未想起那信放到哪裏去了,在屋裏翻箱倒櫃地尋了一通也未尋見,一時神色有幾分自責。

李青溦想著也不重要,以後問問陸珵便知寫了什麽了,只安慰清霜幾句也未再多說什麽。洗漱過又用了早膳,做別的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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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嬤嬤起來便指了人去找郎中,忙完亂七八糟的進了屋子,便瞧見李青溦正坐在妝台前搗鼓什麽。

林嬤嬤走前幾步。見她面前放著香道瓶和香勺。一旁又備著甘松香、上色沉香、白檀香等十數種香。

便見她用戥子量了香料,又將放在白玉盤子裏的紅藍花種和紫茉莉花種都放進臼子裏搗碎。

林嬤嬤將她的腿扶到一旁的隱幾上。

搖搖頭:“姑娘腿不好不歇著等郎中,擺弄這些做什麽?這是要做口脂?姑娘也真得閑,喜歡什麽買便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