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 六年前

地牢裏,胡超終於閃動著像豺狼一樣的眼睛,“你說讓我默寫出…太子手書?”

沈興文現在講的每一句話,都那麽壓迫人的神經,胡超都沒辦法相信。

沈興文勾起唇:“作為這麽多年你用來保命的手書,裏面寫的什麽內容,你想必記得清清楚楚吧?”甚至當年太子用了什麽樣的心情,寫出的感嘆字,胡超都能原樣模仿出來才對。

胡超盯著他:“那又怎麽樣?就算我記得內容,也模仿不出太子的字。”

假造一封手書出來?這樣比殺頭還可怕的大罪,虧眼前這個只有二十弱冠的年輕人能想出來!

沈興文淡淡說道:“你真的以為,天後還能記得,被她親手逼死的太子,已經故去二十多年的兒子,寫的是什麽字?”

當初太子深受高宗喜愛,誇太子監國有方,天後

就已經猜忌嫉妒,毫無母子之情,恐怕,連當年太子任何一件小事,她都不會有印象。

胡超冷冷道:“就算是這樣,也是在冒奇險。被發現,誅九族都是輕的。”

沈興文斜眼瞧著他:“你一個孤家寡人,有九族嗎?”

胡超已經無所謂被這樣罵了,他盯著沈興文:“一旦敗露,你以為你逃得掉?”

大理寺的少卿?可笑,到時候恐怕連哪家墳頭的土,都不知道。

沈興文幽幽目光:“你只需默背下那封手書的內容,太子寫的這些內容,件件樁樁,都是真事。這封手書不可能是偽造,也不可能被偽造。”

手書的價值,不在於字體,而在於那上面所寫的每一個內容。

“往後,除非宗楚客敢拿出真正太子的遺書現世,否則,就沒有人會再質疑。”

沈興文含笑下結論:“而且我敢保證,這輩子宗

楚客也沒有膽量拿出真正的手書來。”

胡超盯著他,半晌緩緩說道:“你拿什麽保證?”

沈興文動作溫柔的拿出準備的紙和筆,平鋪在胡超的面前,聲音越發悠長:“你只是默寫,裏面到底哪些事,不方便被寫出來,哪些人,可以不被牽扯進來,當然…都在你決定。”

如果手書裏寫了十件事,胡超默寫了五件,最後送給天下人看到的,也就只有這五件。

宗楚客,又怎麽敢呢,怎麽敢拿出那真正寫了十件的手書來,就為了對付一個胡超?那可太蠢了,自損三千,傷敵…什麽也傷不到。

大理寺門口,尋常有三名衙役守著,今天,三個人臉上不約而同都是緊張之色。

因為他們能明顯看見,在街角和樹蔭底下,有好幾雙冷漠的眼睛,從起碼兩天前起,就一直盯著他們了。

他們心裏,都多少清楚一點。

這些平時就對大理寺虎視眈眈的探子,現在已經連蹤跡都懶得隱藏了。

為什麽?還不是欺負現在的大理寺勢單力薄,連鎮守的寺卿都已經沒有了?

“大理寺現在只有一個姓沈的在,我們完全可以派人秘密進去探查。”幕僚向宗楚客獻計。

宗楚客剪斷了窗角的花枝,“就算空無一人,那裏也是大理寺。不是你想進就進的去的。”

幕僚眼睛閃爍:“可現在大好機會…”

宗楚客轉身,看了幕僚一眼:“你知道天後為何失勢?”

幕僚臉色一白,就算現在天後成了太後,也沒有人敢隨便議論。

宗楚客定定說道:“就是因為大意,在這次復位前,陛下當了十九年廬陵王,你以為,誰都當得了嗎?”

中宗的兄長,胞弟,姐妹,死的死,最後只有他成為了唐中宗。

幕僚收住冷汗,低下頭。

宗楚客松開五指,讓剪子滑落在地上:“裴談呢?”

陛下削了裴談的官,卻沒有放他從宮中回來。

幕僚說道:“據娘娘派人來說,因陛下余怒未消,一直罰裴談跪在殿外。”

這是要讓他跪死。

宗楚客眼眸冷冷:“裴談不可能一輩子躲在宮裏。”

他現在是庶人,出宮以後沒有地方給他立足,換句話說,死一個三品大員,誰都害怕,可是死一個庶人,哪怕他出身名門,又有什麽關系?

宗楚客只看到了眼前的機會。

幕僚眼睛閃動:“尚書大人,您難道想?…但是裴氏不是好惹的…”

應該說太不能惹了,如果不是因為他裴談身上流的裴氏的血,相信宗楚客不會隱忍到現在。

就好像在街上隨便殺一個民女一樣,在以前,根

本不會因為這件小事丟掉一個大員公子的命。

宗楚客眸子淡淡輝芒:“河東裴氏主要人員都在關中,而裴談,顯然是沒有機會回到他的老家了。”

他已經被削官,自然不能留在長安,所以裴談應該會回到裴氏的老家去,可現在,宗楚客不會給他這個機會了。

“祭天的時候,所有百姓都要清開街道,宮內左驍衛都會全部出動護送,那個時候,宮內不可能還讓裴談待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