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婉兒刷馬桶

大明宮的南首雜役房,新來的尚宮大人冷若冰霜,對所有宮女嚴苛至極。

荊婉兒在那刷馬桶,臭味彌漫在四周。

聽說是最近禦廚房新來的大廚燒壞了菜,導致很多嬪妃甚至中宗,都吃壞肚子,一天要傳好幾次恭桶。

掌事宮女冷著臉,“荊婉兒,出來。”

少女擡起狼狽的臉,挽起的衣袖上,都還是臟的,荊婉兒看著那宮女露出不解。

宮女更加冷:“磨蹭什麽,讓你出來沒聽見?”

荊婉兒看了看手裏的刷子和馬桶,只得丟下,站起身用衣裙擦了擦手,朝宮女走了過去。

可是還沒等靠近,奇臭味道就熏得宮女變了臉色。

荊婉兒泰然自若地看著她:“姑姑到底有何事?”

那掌事宮女憋住氣,匆匆轉過身,“少廢話,跟著我來。”

來到雜役房的院子裏,荊婉兒擡頭,遠遠望見那裏穿著太監服的宦官。

那原先冷漠的宮女,立刻臉上多了絲惶恐跪下去,“啟稟公公,罪奴荊婉兒帶到了。”

荊婉兒望著那太監,有些愣神。

“好大膽子,這是陛下身邊的秉筆大太監,你這賤婢竟敢不下跪?”聽到宮女的厲喝,荊婉兒回想起來,連忙低頭,跪了下去。

那太監皺眉望著荊婉兒,鼻端隱隱聞見了一股異味。

“怎麽回事?”臉沉下來,“難道就要這副樣子去面聖嗎?殿前失儀的大罪你們擔得起嗎?”

一聽是要面聖,掌事宮女的臉也變了,她立即瞥向荊婉兒:“立刻去洗漱更衣、快去!”

荊婉兒卻不動,望著那太監道:“奴婢連刷了三日馬桶,沒有幹凈的衣服可換了。”

秉筆大太監臉黑了。

掌事宮女微微慌張,只得斥責荊婉兒道:“我差遣人給你送一套,休要再多言,快去收拾!”

既然如此,荊婉兒便慢慢站了起來,兩手拍了拍衣裙,淡淡地轉身離開了。

一番七手八腳的忙亂,好幾個宮女嫉妒地幫荊婉兒沐浴和換衣,還匆匆點了熏香來驅散她身上的味兒。

隨後她們抱起荊婉兒換下來的衣服,就厭惡地丟到了臭馬桶中。

荊婉兒盯著,慢慢說道:“我只有這幾套衣服,若是丟掉,以後的活兒就恕我不能出門做了。”宮女的衣服,每個季度只有一件新做,少的可憐,這些人嫌臭就這樣丟掉,等見了中宗回來,還是要她一個人承受苦果。

就看那丟衣服的宮女手裏一僵,又怕又恨地說道:“你這怪胎,真是…”

這時掌事宮女陰沉著臉走進來,“還沒好嗎,沒用的廢物,到底還要讓公公等多久?”

那些宮女慌忙從馬桶裏,拿出荊婉兒的衣服,一邊對著掌事跪下來。

荊婉兒才施施然轉過身,“已經好了,姑姑。”她身上的衣服並不合身,實在是因為所有宮女沒有人如她這般清瘦如骨,扭扭捏捏穿在身上,實在差強人意。

但是掌事宮女也不敢耽擱了,只能趕鴨子上架讓荊婉兒出去。

誰有膽子,讓九五之尊等太久。

那秉筆大太監,神情冷漠地掃了掃荊婉兒,“陛下召見,也敢怠慢,果真是個賤婢。”

荊婉兒垂眸不言語。

那太監揮了一下拂塵,就冷哼一聲,帶頭離開了雜役房。

——

裴談跪在紫宸殿中,不知道跪了多久,中宗看著他的目光淡漠又犀利。

“宗霍的案子,和科舉的案子,你都辦的很漂亮。”中宗的聲音不辨喜怒。

裴談也只是更加伏低身子,說道:“微臣只是做了分內之事。”

中宗眸子驟然幽沉:“可這兩樁案子,同時也讓大唐皇室、和朕的顏面盡失!”

特別是後一樁,簡直堪稱大唐之恥,更讓唐皇室積累百年的威嚴掃地。

裴談跪在地上沒言語。

中宗冷哼了一聲,半晌轉身道,“你裴氏家族,如今已經被幾大關中家族給孤立,這都是你的功勞。”

裴談一味冒頭,只能是讓人遷怒於他身後的家族。

裴談的眸色劃過一抹清淡;“從授印大理寺卿那刻起,微臣就只聽命陛下一人,為唐皇室效力。”不論任何後果,不論得罪任何人。

有別人想利用大理寺就範,都絕不可能過裴談這關。

中宗看著他,眸色深邃:“說的像是朕的文武百官,只有你一個人忠心似的。”

裴談垂眸:“臣不是這個意思。”

中宗再次冷哼,背對著書房門,不知在想什麽。

“其實朕心裏清楚,這兩宗案件,若是當時交在了別人的手裏,或許宗室的顏面能保得住…此刻,也不至於鬧到世家同室操戈的地步。”但是,死了的人的確是白死,冤死的魂,會永遠不得安寧。

中宗忽地似笑非笑,“裴愛卿,聽說現在坊間已經有了你裴青天的名聲。你是在拿我大唐皇室的臉面,來成全你一人的清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