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柳志勇真的老老實實的在小屋裏待了五天。

小少年每到飯點的時候都會拎著外賣袋子進門, 然後用不同的理由訛錢,每次要的都不多, 一張百元大鈔就夠了, 多給了還不樂意。

“我不訛人。”一天三餐拿三百的小少年義正言辭, 仿佛柳志勇踐踏了他的人格。

柳志勇第二天就失去了和小少年溝通的興趣,倒也不是因為這家夥一問三不知, 而是有問必答的角度讓他十分郁悶。

他打探過三石先生的年齡。

“比我大。”小少年回答的很誠懇。

他也問過三石硬要他留下的原因。

“你踹爛了他家的門。”小少年回答的更加誠懇。

忍無可忍的時候他還問了小少年的姓名, 想著等出去了找人蓋個麻布袋揍他一頓。

結果人家小少年一臉驚惶加嫌棄:“我跟你又不熟!”

……

都挺有道理的, 但總讓他有種想要用頭砸墻的欲望。

而讓柳志勇真正安靜下來的原因, 卻是這屋子裏的機關。

他是下過墓的人, 為了摸東西他瞎了一只眼殘了一個小拇指,因為這樣的功勛, 他對下過墓的人總有種英雄相惜之感。

這屋子裏的機關, 明顯是懂下墓的人才會的。

二樓的樓道夾板灌了水銀;一樓書桌有機關通道,柳志勇看到了機關縫隙內白森森的刀鋒;整間屋子都設了屏障, 一旦觸動某個開關,固定在梁頂的黃沙就會傾倒而出直接掩埋了屋子裏所有的人;地板和墻壁的貼腳線密密麻麻的畫了好多咒語符咒, 他這樣堅定的唯物主義者看了都頭皮發麻。

這間屋子,不管你身手多敏捷, 房主只要一個按鈕,就能讓你死無葬身之地。

最惡趣味的是,這些機關屋主還都看過風水角度,該擺放的斂財風水一個都不少。

這是個貪財又兇殘的屋主,柳志勇很喜歡。

第五天的晚飯, 小少年送來的有些晚,兩手拎了比平時多兩三倍的餐盒袋子,沒有向往常一樣訛錢,而是拎著袋子徑直上了二樓。

那盞黃燈籠被他小心的用火柴點著,然後用個衣叉子挑到二樓的窗戶外面掛好。

三石先生,今晚掛牌了。

修生養性了五天的柳志勇翹起了二郎腿,聽著京劇打著拍子樂呵呵。

他在這裏住了五天,每天半夜的時候樓上就會有人走動的聲音,不會是小少年,那自然是不知道從哪裏鉆進來的三石先生。

確定了他確實是內行人之後,他倒真的不急了。

擺譜而已,這行有點本事的都愛擺譜。行規,譜擺的越大本事越高。

三石說的那個生意,五天的譜不算過分。

***

許成龍跟他一樣,也是被穿著軍大衣的小少年點頭哈腰的請進門的,一口一個爺,上了上好的碧螺春。

柳志勇因為比許成龍早幾天住在這裏,看到許成龍進門眼皮都沒掀一下,繼續不疾不徐的打著拍子。

留他五天,應該為了給取保候審的許成龍留下足夠的喘息時間。

這筆生意太大了,以前的柳家用傾巢之力可能還能吃得下,現在被打擊的只剩下一半實力的柳家還有剛剛起步的許家合力,估計仍然夠嗆。

恩怨什麽的,都得等到拿到利益後再慢慢算,這是柳志勇爹這兩天在電話裏耳提面命的。

至於柳志勇,只要消息拿到手,許成龍今天不一定能出的了這條巷子。柳家缺的只是銷售網絡,許成龍有,其他人雖然不成氣候,但是勝在好操作。

柳家老人們都老了,柳志勇一邊打拍子,一邊壯志滿酬。

三石先生仍然沒有露面,許成龍看起來並不驚訝,柳志勇也從善如流的耐著性子。

就見這小少年白著一張臉,帶著藍牙耳機彎著腰,嘴角咧出的弧度讓人看了像個假人似的。

柳志勇心底嘀咕,這貨絕對不是網吧能撿到的,這要不是世代為奴的家族,絕對出不了這種奴性到骨子裏還能讓人覺得膈應的人才。

三石目的很簡單,他有地圖,對南方那塊地形熟悉又有人脈,所以事成之後他要占四成,剩下的六成讓他們兩家自己分。

只交給一家他不放心,許成龍有黑吃黑的前科,柳家是北方派系翹楚,南方墓讓柳家人吃這件事三石先生說他心裏不爽。

這種場面話大家當然不會信,傻子都知道三石故意找了兩個死對頭的原因就是互相牽制不想被黑吃黑。

許成龍打了個哈哈,挑了一個花生米放嘴裏;柳志勇覺得自己也需要不甘人後,挑了兩顆還遞給小少年一顆。

三石先生是個損人,這點從店黑的程度就能看出來。

小少年發給兩人一份中國地圖出版社出版的最新版全國地圖,在南方畫了一個圈,大概覆蓋了兩個省。

然後再遞給兩人一個小木盒子,一整塊木板刻的,沒有鎖,得回去用斧頭砸開。